但将那浮名,换过浅唱低吟,又觉野心到了顶,终又回归安静。 皇帝坐拥过了江山,才觉得当江山不美;宰辅宰执过天下,方感到天下难治。 张相人越老,看着却越多几分竹林隐士风流之趣,只靠窗雕着一片竹篾,神情专注。 他似乎雕到什么要紧处,又渐渐停下,将手中的刻刀与满桌的竹屑都放下,略一敛袖,却朝着祖庙处去。 一座座的墓碑,一篇篇的墓志铭。 顾怀袖瞧见他身影,只将手里一本书放下,起身来到他案头前,便将那一片细如竹签的竹篾一捡。 风吹来,顾怀袖手心微冷,便将这一片篾条竹签放回案上。 青翠的竹,山色微黄,雾气笼罩,却是日暮。 竹签上刻着一行苍劲浑厚小楷,静躺于案头。 不忠不孝不悌不仁不义不贤难得糊涂人张公廷玉…… 之墓。 ☆、第261章 番外 石方 夜无眀 临街的酒楼是京城里有名的酒楼,十一月的京城,已经很冷。 大街上飘着鹅毛样大雪,落了石方满头满脸,他怀里抱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刚刚从市上买回来的羊肉,腥膻味儿很重,让他皱紧了眉头。 少年很瘦,手腕上用脏兮兮的绳子绑了一道又一道。 从酒楼后面上台阶的时候,他差点被急急忙忙跑出来的小二哥给撞倒。 脚下打了个跌,他赶紧搂住了竹篓,吓得不轻。 酒楼大师傅还在后厨等着用东西,他进来的时候便被人给招呼住了:“个臭小子,怎么去了这么久?小活儿都干不利索,干什么吃的?” 旁边有个来端菜的小二还算是心善,只拍了拍他肩膀,劝道:“石方才多大?甭管了。小子,去把后面那一堆碗给洗了吧。” 石方点了点头,便去后面洗盘子刷碗。 天气很冷,手伸进水里就没了感觉。 石方一双乌黑的眼,只看着前面大师傅们做菜,带了几分艳羡。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可至少比流亡途中好很多了,能吃上饭便足够。 只是,如果也能做那样好吃的东西就更好了。 这一天,西湖醋鱼做得特别好的老徐把两条大黄鱼给他,让他去刮鱼,顺手塞了一把刀给他,说用来刮鱼鳞。 头一次刮鱼鳞,石方就弄伤了自己的手指。 不过最要命的,兴许是他弄坏了刀。 “哎哟我的娘啊,你这人还真是煞星不成?” 那老喜欢为难石方的小二简直想要拍桌子大笑起来,小石方手里的刀子竟然断了开! “这小子连手都划出血了,赶紧来,老子给你敷一敷……” 岂料,他手刚刚挨着石方,石方就捂着自己流血的手跳开:“不,我……我没事。” 说完,他就直接转身走了。 他的小屋就在后院一个小小的柴房旁边,平时只给厨房那边的师傅们打下手,月钱都没几个,也就能混口饱饭。 用布料按住伤口,他一下就看见自己手腕上的东西,低垂着眼帘,过了好久才抬眼看着那阴沉沉的天空。 石方的日子,就是在这样的仰望之中,逐渐过去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