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却道:“可能又转阶段了,让我自己待会儿。” 双相混合发作情况下,转阶段会带来很大的痛苦。周洛阳没有干扰他,杜景便起身走了。 抑郁、躁狂、抑郁、躁狂,与杜景重逢后,短短一个月多里,杜景混合发作的循环次数已经达到了四次,病情发展得比以前更严重了。 这次重逢后,周洛阳偶尔会产生不祥的念头,也许杜景自己也感觉到了,说得更严重点,用四个字来形容——时日无多。就像绝症病人,预感到了未来日子不多,正因如此,才回到自己身边。 不,不会的,他一定会好起来。 周洛阳把无数次产生的这个念头再次强行压下去,他在跑步机上戴好耳机,开始循环播放杜景喜欢的那首《stan》,想起他们相识后,第二年的暑假。 春天踏青回来后,杜景病情稳定了不少,现在回想起来,周洛阳倒是觉得,大一学期结束的暑假,他俩之间仿佛发生了点什么,却朦朦胧胧,捕捉不住。 放假前,杜景回马德里去继父家探望母亲,在他的邀请下,周洛阳也跟着去了。 杜景的家相当大,在马德里与巴塞罗那都有小庄园,继父做葡萄酒生意,除了杜景之外,家里还有两个混血的弟弟,是双胞胎。继父上面还有继祖父、继祖母,以及一位更高一辈的继曾祖母老太太。 杜景把周洛阳介绍给他的一大家子人,只简单地说:“这是我的朋友,我们准备坐船去科西嘉和西西里岛玩几天。” “中国人,欢迎你来!”继父说道。 杜景的继父与他描述的有区别,是个很健谈的人。虽然大部分时候周洛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靠杜景居中翻译。他母亲则话很少,大部分时候待在楼上的房间里陪伴她的双胞胎。 “你们是同性爱人吗?” 有天吃饭时,继父用英文问周洛阳。 周洛阳下意识地看了眼杜景。 杜景用中文道:“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周洛阳道:“你照实说就行。” 杜景便用西班牙语回答了一个长句。 周洛阳怀疑地看杜景,问:“你说什么?” 杜景答道:“你让我照实说,我就照实说了。” 周洛阳道:“但那句子很长,我听起来不像‘不是’。简单的西语我还是能猜到意思的。” 杜景的母亲用中文说:“他说你们虽然是朋友,但比爱人关系更密切。” 周洛阳笑了笑,杜景的母亲又说:“这么多年里,杜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西蒙才以为你们是恋人,请原谅他的不礼貌。” 周洛阳马上笑道:“没有关系。” 母亲又问:“他在学校里谈恋爱了吗?” 周洛阳说:“没有。” 杜景全程没有插话,母亲说:“非常感谢你一直照顾他,这次回来他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 周洛阳点了点头,手肘动了下杜景,杜景却不太愿意家人提起他的病,答道:“我已经好了,很久没犯病,吃吧。” 席间,一大家子人对杜景的存在毫不在意,继父也只是礼貌地问候几句,便当他是空气。杜景的注意力则大部分时候集中在周洛阳身上,偶尔要回答几句祖父母朝他问的话。那顿饭气氛挺好,周洛阳却吃得全身不自在。 除了冷火腿与抹上番茄酱的硬面包吃不惯之外,周洛阳总觉得某种情绪在席间流淌,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直到上甜品时,周洛阳终于发现了原因——那感觉来自杜景。 杜景从上桌开始,就习惯性地在看一大家人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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