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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等等。”包子铺老板放下修士,令其靠在一棵树根下,拜托贞白照看着,便惶急慌忙地提起灯笼追妇人去了。

    原本冷眼旁观的贞白,不太想救他。

    但乡邻们说,他是为了救那个孩子进的乱葬岗。

    贞白便强行挤出来一丁点儿善心,守在一旁,而非转身离开。

    此时三更已过,蔽月的黑云渐散,银光漏过桑叶,渡在树下人脸上,虽苍白如雪,却面如冷玉,长睫若羽,只是呼吸若有似无,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目光顺着他白腻的脖颈往下滑,略敞的领口几道血印,像被锋利的树枝划伤的。在乱葬岗里待上月余还能活着出来,也不知此人是命大还是本事大。

    贞白的视线落在修士右手虎口处,那里有一道及深的豁口,结过痂,血块已呈褐色,但未曾包扎而又经撕扯,便再次裂开,鲜血还未干透。

    贞白有片刻出神,随即蹲下身,探上其脉搏,目光陡然一沉,她捋起男子袖管,那苍白的臂膀凸起根根青黑色筋脉,在皮下阡陌纵横,蜿蜒直上,贞白扒开他胸前衣襟,那些青黑色筋脉交错在胸膛,直逼心口蔓延。若是包子铺老板那几人在场,看了估计得吓瘫。

    是尸气,且已侵入肺腑。

    而他领口下仿佛被树枝划伤的血痕,是其在自身刻下的一个符咒,以防尸气蚀心。但乱葬岗的怨煞之气太重,这个符咒根本不足以自保,尸气攻心只是早晚而已。

    贞白拎起他垂下的手,微微施力,其虎口处渐渐弥合的伤口重新裂开。她轻轻掐了,掌心凝了道真气,仿佛形成一个吸盘,引流出虎口的鲜血逐渐呈褐色,蔓延入心口的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缩退。

    修士的脸色在月下白到几乎透明,好似有一只手在他体内死劲拉扯,要将他抽筋剥皮般。他极为痛苦地皱起眉,长睫微颤,挣扎着欲想抽回手,被贞白强行拽住,然而那青黑色筋脉在即将退到肩头时猛地停住,贞白加重力道,可那爬满全身的青黑色筋脉却未消退半分,反而在以更快的速度重新蔓向胸膛。

    修士惨白的嘴角溢出一滴血,贞白心下一惊,立即收手:“是附骨灵。”正如其名,是一种附在人骨上的怨灵邪煞。盘踞入心,侵皮附骨,使其肌肉萎缩血脉枯竭,直到骨头与皮肉生生剥离,变成一只人鬼不是的“白骨精”。

    眼前的修士,肌肉薄削,眼看就要瘦成一把骨头了,若不是刻在胸口的那道符咒,恐怕已经化成一堆白骨。显然他即便走出乱葬岗,若无法驱除身上的附骨灵,也是命不久矣。

    贞白撕下修士衣襟下摆的一块布料,简单粗暴的缠在他虎口处,胡乱打了个很不讲究的死结。刚站起身,就见包子铺老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而来,一时没刹住脚冲到了贞白前方,有又气喘呼呼掉回头,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道:“不,不好了,你先看着他,我去城里喊人帮忙,都,都死了。”

    贞白一怔:“谁死了?”

    包子铺老板躬下身,双手撑在大腿根,粗喘道:“王六,还有……”他指了指靠在树下的修士,说,“跟他一起的那个。”

    “那妇人呢?”

    “受不住刺激,大悲过头,昏倒了,我现在得去找人来帮忙。”

    贞白了然,瞥了树下人一眼,沉着道:“这人也快死了。”

    语气太过从容冷定,仿佛只是在说这人受寒了般,以至于包子铺老板一时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又猛地抬起下巴:“啊?”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问了句:“还有救不?”

    贞白垂眸:“试试吧。”

    “诶。”老板应着,去扶昏迷不醒的修士,“救命要紧,先背他回去,再通知乡邻们过来,哦对,给他弄到哪儿?”

    “祥云客栈。”

    包子铺老板一鼓作气,到祥云客栈时差点岔了气,也顾不上其他,火急火燎地窜出门去找人了。

    一夜折腾,天见麻亮。

    保和堂的药师一大早被搅了清梦,揉着惺忪睡眼接过方子,又打了个哈欠才懒懒散散抖开药方,细瞧片刻脸色蓦地一沉,上面全都是大补的药性,亏他还以为是什么要命的重疾呢天不见亮来砸门,你啥时候不能补,偏要大早上进补,还补得这么狠,下如此猛的药剂是养了头大象吧?!否则体积以下的物种都能给它补死了。

    药师一掀眼皮,看着面前一脸冰霜的女冠:“请问道长,这药是?”

    贞白:“救人。”

    药师眨了眨眼,欲想提醒:“大补啊,一般体质受不住的,即便特别虚弱,也得慢慢儿进补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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