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走了一个人的性命,但这双手依旧苍白而修长。 容妄自嘲般的笑了一声,起身向着殿外走去,走出两步,又抬起袖子闻了闻,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些血腥味,想了想,便折回来又喝了两碗酒。 他觉得可以将这血气盖下去了,身上也因为酒精的力量而增添些许勇气,这才放心地去寻叶怀遥。 此时天色渐暗,叶怀遥已经不在晶玉温池之处,而是回到了容妄给他安排的寝殿之中。 身上染血的白袍已经换成了鹅黄色的长衫,烛火窗前,他正执着一卷书翻看,侧影安静而优美,鸦羽似的长睫被昏黄光线拉出纤长的弧度。 这样看起来,很难让人想象,方才狷狂俊飒的少年侠士,与此时温文优雅的贵公子竟同为一人。 但似乎无论哪一件事,都被他做的理所当然,天生合衬。 这一幕如此静谧安好,容妄原本急匆匆的脚步都不觉放缓,叶怀遥却已经听见了推门声,于是合了手上书卷,朝他看过来。 容妄冲叶怀遥笑笑,说道:“今天冒犯你的人,已经被我责罚过了。可消气了?” 叶怀遥道:“我从未生气,立场不同,你的手下那样做并没有错。” 他虽然从小就被一群亲友宠着护着,但教养良好,却是没有那种认为全天下都该让着自己的臭毛病。 更何况,作为一直以来矛盾深重的两族,有容妄的态度在那里摆着,这些魔将们实在已经非常恭敬和客气了,简直有礼貌的让他这个“俘虏”有点不好意思。 容妄道:“那就好。” 叶怀遥瞧着容妄在自己对面坐下,又打趣道:“怎么,难道魔君还希望他们个个都对我恭敬尊重,唯命是从不成?要真是那样,我可把你给轰下台去,自己在这里称王称霸了?” 容妄道:“你要喜欢,也没什么……只要我所有都是你的。” 他压抑惯了,这样直白的时候不多,叶怀遥感到些许微妙,便瞧了容妄一眼。 只见微微跳动的烛火之下,对方双颊少见地染上些许红晕,眉梢眼角微微带着笑意,神情与以往都不大相同,竟仿佛有几分醉意。 他问道:“你又喝酒了?” 容妄从他桌上拿了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慢啜了一口,含笑道:“我喝了砒霜。” “跟狡猾的人族一起喝酒,就像在饮用砒霜”——这本来就是魔族的话,被叶怀遥借来在幻世殿上揶揄魔将们。 他听容妄这样说,不由也笑了起来,问道:“喝砒霜也会醉吗?” 容妄抬起头,专注地看着叶怀遥。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亮的惊人,仿佛有某种东西在里面翻涌着,随时都要喷薄而出。 容妄微微一笑,说道:“你给的,都会醉。” 叶怀遥打量着容妄。 他很少这样仔细地去端详他人,凝视对方清冷苍白的容颜,他难得舒展的双眉,漆黑深邃的眼眸,眼角下鲜红的一点泪痣,两片薄而缺乏血色的唇。 他隐约记得书中对于这位魔君的描写,残忍、冷漠、孤独、猜忌,天下所有的人在他眼中如同蝼蚁,对待任何杀戮也从不会手下容情——这是标准的反派配置。 但当单薄的文字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在他面前的容妄,竟然是这样的。 他的痛苦挣扎,他的深爱偏执,幼时的他,成年的他。 他……根本不必做到这一步。放弃自己,人生会顺遂许多。 “我只给了你一碗酒,你就要把整个离恨天给我。” 叶怀遥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半是自语一样地说了这句话。 桌面上的琉璃五支灯光影璀璨,窗外的月光幽微朦胧,将他精致的面孔也映的一半明亮,一半黑暗。 温和中透出难以接近的冷淡孤高……正如他那无人可以真正看清的灵魂。 但很快,叶怀遥就抬起头来,冲着容妄一笑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