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部以伪帝同党的罪名被处置了,今上有耿海和魏永信相助,兵权在握,甚至不用他出声,耿海就替今上血洗了朝堂。 凡有异议者,一概杀无赦。 当年,午门和菜市口的血腥味连绵一月不散,整个京中都笼罩在一种浓重的阴霾之下,连那些百姓无事都不敢出门。 耿海就是以这种杀伐决断的冷酷迅速地把控住了朝局。 没一个月,朝上就再也没人敢提宫变的事,也没人敢提那些被斩首示众的官员,粉饰太平。 这些事端木宪也是后来陆陆续续地从京中的故交中得知的。 今上登基后,他没多久就被调回了京城,在户部任侍郎,朝堂的格局在接下来的两年中也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直到后来,波澜再起,镇北王府也覆灭了…… 想到往事,端木宪的眼神明明暗暗地变了好几变。 端木绯只顾着伸出一根食指逗着自家小八哥,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句。 端木宪捧起茶盅,浅呷了两口,目光有些微妙地看着端木绯,迟疑了一瞬,还是问道:“四丫头,你让内阁不要插手罪己诏的事,是不是早就料到……”会发生今天的事。 想着,端木宪的心跳不禁砰砰加快。 “……”端木绯心里欲哭无泪。 哎,她也不想什么都清楚明白,但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脑子,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就忍不住多思多想,一不小心,就都想明白了。 所以,人真得不能太聪明了! 端木绯也顾不上撸小八哥了,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头,一本正经地说道:“祖父,人生在世,还是糊涂点得好。” “尤其是那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事,还是不要明白得太多比较好,知道得太多,那可是很危险的,否则又怎么会有‘狡兔死,走狗烹’这类的古语。” “孙女觉得这古人的话,还是很有它的道理的!祖父,你说是不是?” 端木宪听着孙女这番煞有其事的歪理,一方面觉得有些好笑,另一方面细细想想,又觉得她的话很有些道理。 罪己诏的事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皇帝怎么也都迁怒不到他的身上。 再者,这次端木家能够保住多靠了四孙女,这歪理也是“理”,自己还是得听她的。 没错,这件事知道的太多也没用,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此时此刻,祖孙俩的神情出奇的一致,皆是垂眸,默默饮茶。 “呱呱!”小八哥一看没人理会自己,在窗槛上气得跳脚了,扑棱着翅膀飞到了方几上,那样子仿佛在跟端木绯说,可以跟它去玩了吧? 端木绯随手从一旁的碟子里拈了颗花生米,往空中一弹,小八哥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朝那花生米冲了过去,一口叼住咽下。 然后,小八哥又飞回了方几上,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端木绯,似乎在催促她,再丢啊! 端木宪看着这一人一鸟,心里感慨地想着:自家四孙女分明还只是一个孩子。 端木绯饶有兴致地以花生米逗着小八哥,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小八哥“呱呱”的叫声中,端木珩从国子监回来了,第一句话就是: “祖父,太庙的事,我刚才已经在国子监听说了。” 今天皇帝下罪己诏,京中上下都在关注着这件事,也包括国子监,并且国子监里在过去的几日中,为了皇帝到底该不该罪己,早就辩过多次了。 只是因为上次被东厂带走的陶子怀等人至今还没放出来,所以,国子监的那些监生们最近低调得很,便是有什么争议也是点到即止,没人再敢叫着联名上书或者去宫门静坐什么的。 今早的课程结束后,国子监那边就听闻了皇帝在罪己诏中自认弑兄夺位,这个消息令得国子监一下子都沸腾了起来,完把陶子怀他们的教训给忘了,群情激昂,各抒己见。 见监生们开始争论起来,端木珩也顾不上下午的课,匆匆离开国子监回府来了。 “珩哥儿,坐下说话吧。”端木宪清了清嗓子,这才想起自己忘记去接端木珩了。 他也猜到国子监今天恐怕要乱了,心里幸好长孙聪明冷静,没搅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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