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来得很快,当天吴幸子天还没亮就醒了,里里外外将屋子扫了一遍,将桌椅橱柜跟床都抹得发亮,接着跑去后山的瀑布沐浴净身了一番,这才满心雀跃地雇了柳老头的牛车前去鹅城。 一路上吴幸子几乎都坐不住,胃里像有小蝴蝶在飞,直到柳老头第三回 瞥他时,吴幸子才发现自己正在哼曲子。 但他懂得曲子不多,全是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教他读的话本,也不知道为啥他哼起了窦娥冤。 脸颊霎时窘迫的红了,他搔搔后颈,勉力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已经看熟的景色,心却控制不了早已飞进了鹅城的骨董铺子里。 这段路程,大概是吴幸子一辈子熬得最难过又最愉快的路了,刚到城门口他就急匆匆跳下车,问柳老头:柳叔,您想在鹅城买点什么吗?柳老头咬着烟管,淡淡看着彷佛兔子似几乎在原地一跳一跳的吴幸子:这倒没有,你要是有事需要久待,我等你便是。没事没事,我就是去拿个东西,拿了就回去吧。吴幸子用力点了几次头,转身飞奔而去。 柳老头一管烟还没抽完,吴幸子就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油纸包回来了。 柳叔,这给您尝尝。爬上牛车,吴幸子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油纸包,摊开来是四块精致的点心,柳老头露出些微的讶异,看了看吴幸子又黑又亮的眸子,跟脸颊上的红晕。 那柳叔不客气了。虽然不知道吴幸子哪里来的点心,但柳老头知道他不是会做出坏事的人,也就掂了一块吃。 吴幸子小心翼翼地将手上那个大的油纸包端端正正放在膝头,上上下下摸了好几回,彷佛在抹平什么看不见的皱褶,整个人愉快得都要飞起来一般。 待回到青城县,吴幸子将点心全给了柳老头,还约好了明天再去鹅城一趟,这才抱着大油纸包脚步轻快地离开。 柳老头目送着向来安静内敛的吴幸子异于寻常的背影,闷不吭声地趴搭趴搭抽着烟。 回到家,吴幸子首先打了一盆水将自己全身擦了一回,接着洗了两次手,用干净的麻布擦了又擦,确定手都干了,这才谨慎地将油纸包摊开来。 里头,是一本书。 不算太厚,大概有百来页的样子,书册的封面简单大气,龙飞凤舞地写着鲲鹏志三个字。那字看来就很好,骨架匀称、气势恢弘,严谨中带着一抹随兴,吴幸子轻轻用指尖来回摸了这三个字好几回,指尖都微微颤抖。 纸也是极好的纸,吴幸子认不出是哪种纸,但摸起来有些绵帛的轻柔触感。 深吸一口气,他正打算翻开书页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缩回手,跑到门边确认门闩已上,又跑去窗边确定捂严实了,这才拍着胸口回到桌边,终于翻开了那本鲲鹏志。 西方极乐世界也不过如此吧!一刻钟后,吴幸子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整个人晕乎乎的,笑得像喝醉了。 鲲鹏志一共有百二十页,除去头尾四页,每一页都是一位男子的画像及资料。 有些人巨细靡遗地将自己的好恶兴趣、穿着打扮、家庭背景都交代了,有些人则含蓄点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及喜好。 吴幸子在第九十六页看见自己的画像。 那不是原本他交上去的,似乎是染翠另外找了专业的画师重新临摹,将吴幸子画得活灵活现,几乎能从纸上走出来。他羞怯又得意地摸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