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子尧恩,由长姐抚养,今就读于京城明湖学馆,颇受馆长看重。” 瑶华冷笑了一声,“崔公子,想查出这么多过往,想必费了不少功夫。只不过,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么费心思的。你为什么要查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君子之接如水者,言君子相接,不用虚言。我觉得你很好,想交个朋友。”崔晋庭直视她,“你医术高,城府深,手段了得,目光长远。性格坚毅果勇,胜于男儿,不拘小节,若不是女儿身,必能有一番作为。” “不不不……”瑶华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崔公子,你对女人到底有什么误解。医术本来就不是世家贵女们需要学的。城府深,手段了得,听起来也不像是夸人的话。不拘小节,听起来更像是在说我不守规矩,水性杨花。至于性格什么的,我只想说一句,你把女人逼急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们都能干出来。您这番夸赞,更像是浪荡公子来骗无知少女的。”瑶华把脸往他面前凑了凑,“你瞧着,我可有一丝相信的意思。” 崔晋庭手执酒壶,给瑶华杯中添满,“和瑶华,便是不说那些。你救过我两次,我帮过你一些。难道,我就不配成为你的朋友吗?” “朋友?”瑶华双眼微眯,头微微一偏,带着玩味,“男人与女人之间真的能成为纯粹的朋友?” 崔晋庭没回答她的话,“你跟着你父亲走过那么多地方,难道就没有遇到过纯粹的欣赏和仰慕?” 自然是有的。可这话从你嘴里吐出来,我怎么就不信呢。 瑶华盯着他看,眉头微皱。可崔晋庭的态度让她心里有些跃跃欲试。这一来一往,针锋相对,倒是她少年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她许久不见的好胜心有些蠢蠢欲动。 “崔晋庭,崔家二郎。京都人都说你骄奢跋扈,自高自大,暴虐成性,是个整日惹是生非,不识时务,轻狂冒失的愣头青。可我从第一眼见你的印象,就跟后面听到的传言中的形象很违和。一个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却肯在乡野之店落脚,不挑剔饮食、环境。当然,那句‘怎么连糖都不放’,我可以当做没听见。” 崔晋庭眼皮一跳,后面这句,他也选择没听见。 瑶华嘴角更弯了些,“说你自高自大,惹是生非,你却能为了使你父亲沉冤得雪,把性命都豁出去。说你暴虐成性,动辄拳脚相加……” 她的眼睛盯着他英俊而平静的面容,“我说了这么多,也没见你发火啊?难不成,我装出了一个人人喜欢的和娘子,你也装出了一个人人厌恶的崔二郎?” 一下子正中命门。崔晋庭没有恼怒,反而浑身上下轻飘飘的,每一个毛孔都舒服畅快,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让他压制地很费力。 “可是?”瑶华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今天晚上来找我说这些呢?” 崔晋庭没有看瑶华,而是眺望着窗外的黑暗,遥远的地方有炮竹声不绝于耳。崔晋庭听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因为我要去做一些事情。” 有些话若是今夜不说,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再说了。可便是永远都说不出口,他到了那一刻必定心中很遗憾吧。所以他踟蹰犹豫了很久,还是独自来到了鹿鸣湖,遥遥地看着她院中的灯火,奢望着能跟她再靠近一些。不打扰她,也给自己一些安慰。但没想到,她会愿意请自己一同守夜。 瑶华的心一沉,“阮太师?” 崔晋庭举杯浅尝了一口屠苏酒,回避了她的问话,“和瑶华,对你自己好一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如今你弟弟还小,遇到的麻烦和困难不算多,你用些手段和心机尚可以化解。可是等他一日一日的大了,他遇到的问题和麻烦,总会有你解决不了的。那么那时,你准备怎么办呢?” 瑶华的目光落在了恩哥儿熟睡的小脸上,久久才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或许他就平平顺顺,无灾无难呢。” 崔晋庭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毕竟今夜是守岁,图个好兆头,不说那些烦心事。他看到恩哥儿睡得一头都是细汗,“我帮你把他抱进去吧,别吹着风,着凉了。” 恩哥儿这半年吃得很好,长了不少肉,瑶华抱着实在吃力。见她没拒绝,崔晋庭弯腰抱起恩哥儿,瑶华紧跟着站了起来,用那鹤氅把恩哥儿仔细裹好。带着崔晋庭去了恩哥儿住的东厢房。 恩哥儿的被褥里被闵婶放了热水铜壶,触手一片温热。崔晋庭小心地将恩哥儿放下,给他盖好被子。瑶华抱着他那件鹤氅,站在一旁侧头看他,“没想到你还挺会照顾人。” 崔晋庭站直了身,“走吧,愿不愿意陪我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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