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了按额角,“早些休息吧。” 严追阖着眼睛没动,感觉到身边的人走到桌边放回了那杯水,过了会儿,又缓步上床躺下。 这一次她没再一直向外躲,只老老实实的躺在他身边,两人的寝衣挨在一块,多了些暧昧的亲昵。 严追抿唇,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 就这般过了半月,卷耳和严追的关系不疏不淡,每晚等到身边的人呼吸平稳下来,卷耳便慢悠悠的回了地府。 夜间死的人比白日多,她人间走这一趟于地府而言不过是片刻,孟婆庄前的那小吏正抡着膀子熬汤,卷耳缓缓走过去道:“怎么样?可喜欢这差事?” 那小吏苦不堪言,“娘娘可别打趣小的了,这汤小人哪里熬的来,路过的鬼魂皆说难以下咽。” “哦?”卷耳挑眉,“我尝尝。” 她说完,拿着一旁的杯盏盛了一口,而后...... “真是难为今日丧命的鬼魂了。” 小吏苦着个脸,“孟婆汤孟婆汤,别人熬出来的自然是不行的。” 卷耳回了地府也再不端着一套温柔皮骨,她又懒洋洋的伏在那张桌子上,对那小吏道:“我带了些东西回来,想来放在汤里味道不错。” “?” 那小吏还未开口,便见冷艳的孟婆娘娘手里扬了一把绿油油的东西。 “葱花。”卷耳替他解惑。 地府一片焦土,除了彼岸花便再无其他植物,这点翠绿洒在汤里,瞧着颇为清新。 卷耳自己熬了会汤,又亲自尝了尝,颇为满意的点头,“这次味道倒是不错。” 果然,过来的鬼魂都说好。 自己的地盘自然舒服,卷耳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四处扫看着,觉得这地府确实不如人间色彩鲜艳。 她往三生石后面排着的队伍看了看,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那飘过来的鬼魂......不就是严婆婆吗?! 凡界之人初次来地府,无一不是紧张又谨慎,严婆婆的身子依旧佝偻,她面色忧虑也解脱,只微微伸着脖子看前头的三生石。 卷耳拧眉。 婆婆怎么死了?? 这地方要是碰面怕是会有些不好的影响,卷耳当机立断的选择离开。 白雾掠过,那熬汤小吏还未说出什么话,便见他的孟婆娘娘只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在了黄泉尽头。 卷耳睁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山里隐隐传来鸡鸣声声,昭示着新的一天的来临。 可她没空欣赏中一副日出景象,严追还睡着,卷耳起身下地来到主屋,便见到床榻上的老人面容安详,阖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伸手摸了摸,人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山中岁月不知长,白日里卷耳便像个老妈子一样伺候着严追,到了晚上,她便回地府熬上一锅新的孟婆汤。 由于严追实在太惨,卷耳心情也一般,是以地府众人发觉,最近鬼魂对孟婆汤的味道反馈不太好。 总是带着一股子苦味。 严追撑着身子,和卷耳一起在后山挖了个坑,卷耳用严婆婆给她的半串铜钱雇了两个短工,帮着把人葬在了后山。 人死后三年才能立碑,严婆婆的坟就在她儿子儿媳旁边,老人一生劳苦,最后应该也想和家人做个伴。 尽管卷耳知晓,如今这三人应已忘却所有,各自投胎去了。 那两个短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先走了,只留卷耳和严追还枯坐在这里。 或者说,是严追一人坐在枯坐。 夏末的深山天光晦暗,树林深处常能听到野兽低吼,这里鬼气森森的也是许多孤魂的居所,这种阴间无记档的孤魂野鬼什么都吃,他们看着严追清瘦身板难免动了心思。 可那少年身边站着的女子,却是他们惹不得的。 女子周身隐隐约约散着白雾,不偏不倚的把少年圈进她的保护圈。 明明白白告诉这群野鬼。 这是老娘护着的人。 严追自然不知这四周的诡谲神秘,他抱膝坐在地上,声音低低的开口,“我没有家了。” 家的意义在于家人,如今严家满门只剩他一人,严追迷惘困惑。 他从记事起便囚在那张床榻之上,山川湖海他从未见过,目光所及只有那轮转不歇的日月。 他活着,只是在等死而已。 那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个世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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