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灿站出亭子,眺望了眼近在眼前模样熟悉的群山,说了句:“这个山顶上也有雪。” “池灿!”段雨仪忍俊不禁绕道他面前,捏着他肩膀摇晃劝道,“这里的雪只有主峰最高的地方有,只能远看,上面没路的。” 池灿不为所动,鼓脸说:“还是算了吧。” 从考试成绩分析之后家长会上再讲的便都是班级建设云云,终于结束了,头顶广播的放学铃居然也打响起来。 像坐了个牢般漫长,李景恪卷着发下来的缴费通知单走出教室,想到以后还有无数个家长会就恼火,打算去找之前在走道里调皮捣蛋的某个小兔崽子。 李景恪没走两步,在不远处长廊中间的亭子里看见了池灿。 池灿正跟同学叽叽咕咕说着什么,旁边站的小胖子就是他每周跑去别人家玩的铁哥们,而池灿跟那个女同学说得尤为认真。 段雨仪以为池灿不愿意是没被雪山吸引,为了劝他答应去简直恨铁不成钢,边说边抓狂地捏了把池灿的脸蛋,接着和杨均一起伸出魔爪,揉乱了池灿的头发挠他痒痒,弄得池灿又笑又没有还手之力。 李景恪走到长廊这头时,是杨均先发现了对面这个高高瘦瘦面无表情的男人——池灿的“法西斯”哥哥。 他立即停了手,朝李景恪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连忙拍了拍池灿胳膊,又喊道:“段雨仪。” 池灿只转转眼珠就瞬间回过神来,心头一跳,握着段雨仪的手腕离开了自己的头顶,喊了声:“哥。” “谁啊。”段雨仪没发现人,顺着目光看过去。 “回去了。”李景恪盯着池灿说完便转了身。 池灿莫名觉得李景恪在生气,可不清楚为什么,家长会上难道被老师批评了? 他慌张地跟朋友们对视两下说再见,很快理着校服和头发便出了亭子,穿过花园走得飞快。 池灿在校门口见到了等在古城街边的李景恪,李景恪把缴费单压在了车座底下。他在沉默中小心翼翼上了李景恪的自行车,出发前李景恪笑了声问道:“班里一共五十个人,你考三十五,这就是你说的作业没做完也不影响啊。” 池灿从没想过人生需要遭受这么多的煎熬时刻。 以前成绩不好、学习取巧只会被鼓励,他还没被这么说过。 “同样都是玩,怎么别人不仅考前五,演讲比赛拿奖,还能按着你搓圆捏扁,你就只知道笑?”李景恪说道,不知道是天冷还是声音也很冷。 池灿蹙了蹙眉,想着刚刚的样子确实有点丢脸也不够庄重,成绩不好也是事实,可回想李景恪从始至终的眼神,他莫名觉得委屈极了。 “是他们问我国庆要不要出去玩,去看雪山,我说不去。”池灿在后面迎风吸着鼻子回道。 李景恪说:“你确实不配去。” 这一句结束,回程路上再没有声音。 低气压连日来一直盘旋,池灿运气不好,赶上爆发。李景恪只认为自己的心情大概是在会上彻底耗完的,池灿被他骂两句估计生了闷气,便也没管。 直到快到家门口。 上坡前他们下了车,李景恪走在前面,停车开门后回头扫了一眼,池灿乱糟糟的黑发、颤动的睫毛在傍晚路灯下被照出阴影,仿佛一颤一颤。 是池灿在哭。 眼泪一滴滴连续不断地落下来,仿佛随着池灿强忍着的急促呼吸冒出热气,被冷风刮走又冒出来。 李景恪很久没见他哭过了,一时间只觉头疼,池灿缩着肩膀梗着脖子,鼻尖耳朵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哭的,四处泛着红。 李景恪伸手关上了门,说:“别哭了。” 池灿知道李景恪看他哭就厌烦,他也讨厌极了,抽噎着反手抹眼睛,可是无处可躲,直直就往厕所冲去。 正在不断长身体的池灿个子抽条,高了一些,李景恪依然拧眉一手把他拦了回来。池灿却已经不会再抗拒,像尾平静仰泳的鱼,只有腮还在难过地呼吸。 然而在摸到池灿发热紧绷的喘气时僵硬起伏的后背,看着池灿湿漉漉的脸时,李景恪空荡的心口像被什么阻塞住了,干涩不已,第一次后悔话说得太重。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