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哭着喊着要黏着他哥一起睡的皇甫二少爷,此时同他一般没有睡意。明明眼脸下方浮着睡眠不足的青色,他仍然自顾自的坐到施大教授身边,盘起长腿,是一副要秉烛夜谈的架势。 “我睡不着。”他忧郁的说。 施言:“……我们关系好像没有好到,要推心置腹聊你心事的地步吧。” 皇甫谧道:“我知道。” 他不安的挪动了一下他那双大长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不停换着姿势。 施言等着他的后续,皇甫谧别扭了片刻,憋出一句:“但是我也只能找你说说话了。” 这是怎么回事,初中女生卧谈会的闺蜜情吗? 但是看皇甫谧的架势,他不将想说的话说出来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施言权衡了一下,在被他烦上整整一夜和听他讲个把小时废话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阖上笔记本,挑起眉,淡淡道:“你说。” 两人间出现了短暂的死寂——换而言之,是冷静的尴尬。 施言说的是实话,他和皇甫谧之间,从来就只是研究所的金主大少爷和研究所负责人纯粹的公务往来关系;皇甫谧甚至因为他的某些手段过于冷血不近人情,暗地里给他冠以“黑心科学狂人”的名号,在荀策初次见到施言时还警告他不许靠施言太近。 而施言素来把自己关在一方小天地里,没耐心也没兴趣跟富商或富商儿子走太近,除去研究目的他不会有更多同他们交谈的欲/望。 这样并无深交的两个人,阴差阳错要组队一同到地面来,维持亲善关系已经很努力。 突然间要施言听皇甫谧说他的心事,简直像鸡同鸭讲一样可怕。 皇甫谧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他卡壳了半天,僵硬在了那里。 他其实也是一时冲动,因为睡不着满营地乱转——经历了一个小时前被荀策摸到浑身发软的事情后,他忽然慌乱得连那人的营帐都不敢挨近——转悠了半天,发现只有施言一个人的帐篷里还亮着点微弱的烛火。 于是谧总脑子一热,不假思索就钻了进来。 钻进来就后悔了。 他同他说什么? 难道说,我今天被我哥哥弄到心烦意乱,很想找个人狠狠吐槽一下那个没心眼、死直男、不开窍的木头脑袋? 施言这种满脑子只有科学研究和数据的男人,同荀策那种直男有什么差别? 施言看了他半晌,烛光下,皇甫谧俊美的面庞染着淡淡绯红,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绞缠在一起,一双狭长幽深的眸子里闪动着水意盎然的微光。 他心头一动,脱口而出:“跟荀策有关?” 皇甫谧大吃一惊,猛然抬头朝他看来。他看见他原本染着淡绯的耳垂又红了一层,立时知道自己所料不虚。 “你俩在分头进攻这边时,发生什么了?” 施言倒并不是特别在意皇甫谧对他哥哥那种幽暗隐晦的小心思,那种心思除了荀策本人看不出来外,大概这支特别行动队伍里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他问这句话,只是突然间想起了游酒,想起了游酒在黄琦淳说“那个与你有关的瑞典女人”时,面上陡然流露出来的迷惘与失落。 那细微的表情当时就戳到了他心底某一处,叫他心脏不知缘故的隐隐发痛。 他莫名其妙的就有点代入了皇甫谧此时的心境,好像是人们常说的,患得患失? 施言教授放在笔记本扉页上的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本子边缘,困惑于再度泛上心头的这种奇异情绪。 皇甫谧深吸了口气,施言问出这两句话时,好像奇特的与他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让他接下来说的话流畅了许多。 谧总惆怅的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 他烦躁的拨动着自己手指,一个指节一个指节掰得咔咔作响,仿佛想要去打人。 “就……有些男人……怎么就真的那么迟钝,迟钝到你跟他相处几分钟,就想揍他个百八十遍呢!”他恨恨道,“就连施言,你,这种远离人世,跟七情六欲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来的人,都看得出来我喜欢他,他怎么就像猪油闷了心,一星半点看不出来!!” 施言:“……” 施言冷静的吸了口气,冷静的建议道:“不然你去跟他表白吧。” ——我也是脑子进了水,为什么要听这个大少爷在我帐篷里发牢骚???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