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着他领子的手忽然松开了。 黄琦淳抓紧机会,大口呼吸空气。 他抽空看了看游酒的脸色,这个年轻俊朗的特种兵上尉,此时面上竟然流露出了一种神思游离的表情。那种表情介乎震惊和困惑之间,就像听见了一个史前生物重现大地,或者幼时童话书里读过的黑魔法,当真在眼前施展了出来。 他面上神情如此古怪恍惚,破绽百出,黄琦淳刚才说的那些仿佛不是普通字句,更像是一把尖刀当胸捅了进去。 施言原本抱着双臂,静静的站在一旁冷眼观望游酒逼供;及至那个联盟大校说出“和你有关系的瑞典女人”四个字后,他发现游酒的身形明显一僵,不自觉松开抓扯对方衣领的手指,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来。 那一闪而过的神情绝对来不及作假,一向律己甚严的游酒,居然出现了防备上的短暂失神,分明是心中联想到了某个特定的人,一瞬间忘记了所有伪装。 施言脑海中,陡然,快得来不及反应的掠过了一个清晰念头: ——瑞典女性? 和游酒有……特殊关系? 同样猝不及防蹿上他心头的,还有一股奇怪而又陌生的情绪。 像是一个隐藏得最深最安全的角落里,忽然钻进了一根细不可见的刺,有点刺痛,有点麻痒,想要将它拔除,它却如水滴入海,遍寻不着。 这感觉太过生涩异样,施言愣神在那里,一时竟然有些喘不上气。 黄琦淳也看出了游酒的异常,庆幸自己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之余,又不免担心起该问的问完,会不会直接给弄死了事。 他趁游酒还没动歪念头,紧赶慢赶又补充了一句:“你留着我,只要我的生物信息数据没断,他们就不会另派第二支追杀队伍来,这是出发前他们向我保证的!” “……” 游酒盯着他看了半天,看得黄琦淳心下发毛,那目光像是想将他千刀万剐,但其中憎恶的意味似乎又并不是针对他本人。 大校犯起了嘀咕,那个女人怕不是游酒的老相好吧?? 仿佛熬过了许久许久,游酒才一挥手,冷冷道:“带他一起走。” 游酒找到荀策时,后者正靠在飞行器尾部一个背风的地方抽烟。 烟当然是从被击毙的飞行员口袋里摸出来的,烟盒上还沾着血,烟丝被压得变了形。 荀策也不嫌寒碜,随手捞出一根就叼在嘴里,点上火发呆。 游酒走过来,看见那烟已经快烧到烟屁股,荀策脚底落了一大截烟灰,显然连抽了好几根。 他记得他是没有烟瘾的。 “抓了个活的,问出来确实是联盟会议背后作梗。” 他道,朝荀策伸出手去。 荀策给他发了一根,两个人一齐背靠着飞行器,望着茫茫夜空。 地面微凉的风从身侧刮过,把其他人忙碌着搭简易营地的声音吹散。 “他们现在以居安派马首是瞻,曾经的积极派元老不是被打压就是被流放,早就远离了地下城权力中心。追杀我,大概也是不想有朝一日我打着老爹的旗号,收兵买马,卷土重来。” 荀策嘲笑道:“官儿不大,考虑的倒是挺远。有这个费尽功夫追杀你的空儿,不如多花点心思解决阿修罗的问题,看这满天飞着的辐射尘浓度,没几年地下城也保不住了;到时候待在地下还是地面,哪处都没差别。” “所以他们才要进行人体实验,寄望于改造人体数据来防止感染尸化——”游酒忽然道,“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十岁那年,母亲离家出走,从此消无声息吗。” 游酒从不主动提起他那个抛夫弃子的母亲,仅有的一次,是荀策看见他房间里摆着的一家三口照片,问起他母亲的情况时,他才淡淡说过一句“我娘离开我爹走了”。 那好像是他的伤疤或者童年阴影,荀策非常有自觉的很少追问。 这个时候,这个场景,无论如何不是突然怀念母亲的好时机。 荀策讶异的偏过头,看见好友的烟头也叼在嘴里,青烟袅袅却没有吸入一口。 “你那个脸孔漂亮身段火辣的瑞典母亲?我当然记得。” 烟灰掉下来,烫到了手背,游酒像突然回过神来一般一缩,愣了半天神,才道:“我过去一直以为,她离开我爹和我,是回了斯德哥尔摩;也许重新开始了一段婚姻,组建了新的家庭。她当时说我父亲一心扑在工作上,家不成家……” 他红发的好友安静的听着。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