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纵是接下来所观所闻,一切也皆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着。 他亦设想了诸多可能—— 但正如同僚们所言,这些皆是可以应对的,而绝无条件可以促生出足以翻覆局面的大事。 解首辅心有思量之际,一名内监来禀,道是明御史过来了。 又来了? 内阁官员们闻言便觉如临大敌。 而后下意识地看向坐在那里的解首辅—— 不消去想,也可知这明效之定是为了祭祖之事,摆明了是冲着首辅大人来的。 解首辅坐在那里纹丝未动,面色平静从容地端起了茶盏。 然这一派从容之下,那吞咽茶水的动作却略微急了一些。 该准备的赶紧准备上,总不能吵到一半找水喝,再叫人看轻了去。 首辅大人这厢已经做好了不得不应战的准备,然而明御史此番前来,却非是找他骂架的—— 虽也是带着分歧而来,然而言辞间却少了直白的尖锐和指责。 眼睛是通红的,语气是痛心的。 “……今日陛下昏迷半日,昏昏沉沉间,还念着要去先皇陵前奉一炷香,说两句话,最后尽一尽为人子的孝道!身为一国之君,何至于连这微不足道的愿想都不被成全!最后的体面都无人肯给!纵然只是身为人子,他难道竟连去往父亲坟前祭拜的资格都没有吗?!” “诸位如此行事,良心可会安宁吗!” 他的声音悲愤而沙哑,叫一应官员听得心情复杂。 据说人在意识到自己即将离去之前,总会频繁地念叨着同一桩心事…… 皇上这是……真的不行了吗? 而明御史这些话虽有些冤枉了他们,但有一句说得倒是没错——到底是一国之君,大行之前,理应要给予其体面的。 皇帝的体面,也是朝廷的体面。 明御史眼中几乎要有泪水溢出,语气坚决有力:“纵然你们一意要反对到底,却还自有本官在,本官便是背,也会将陛下背去祖陵!” 这话听得众人心头一颤。 怎么还背上了! 偏偏还真信对方能干得出来这等事! 这不是明摆着打他们的脸吗? 真让他将陛下背去祖陵,那他们成了什么人?言官又要在史书上如何来留存他们的悖逆之举?——哦,更绝的是,言官就是背皇帝的那个! 这路……它不就走得窄狠了吗? “明御史当真是言重了,解首辅也是为了陛下的龙体思虑,二位有事好商议,当以解决问题为上……” 江太傅第一个发声,三言两语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一把年纪可不想背上骂名,想他历经两朝三位皇帝,如今眼瞧着还得有第四位,他可不得给下一任东家留个好印象? 天崩了,人设都不能崩——这是他传授给纪府尹的立世秘诀头一条! 余下几人紧随老太傅的脚步。 跟着老前辈的脚印儿走,准没有错的。 “此事我等与解阁老也是正在细商的……” “祭祖之事合情理合礼法,自古以来乃是天经地义。” “……” 众人说话间,余光不约而同地悄悄落在了解首辅的身上。 就等这尊大佛发话了! 大佛一张脸绷得死紧。 他倒想点头! 可这时机对劲吗? 他是有自己的利弊权衡在的,私心里已是认为可行,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若此时松口,岂不显得他就是个欠骂的货?叫这姓明的一骂就给骂通了? 他的面子倒无关紧要,在养心殿他官袍都脱了还要什么面子? 可若叫对方觉得他当真是被骂通的,往后还不得三天两头跑来骂,这内阁的房顶怕是都要被对方的骂声给掀起来。 解首辅正当进退两难之际,又有内监进来禀话。 “诸位大人,太子殿下到了。” 其说话间,裹着厚重披风的男孩子已经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行礼。 “殿下请坐下说话罢。”解首辅抬手示意,每每得见男孩子虚弱的模样,他总觉得胸中闷了口气,咽也不是,叹也不是——难道这一脉,当真就要断了吗? 太子在椅中落座,看一眼明御史,又看一眼解首辅,直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