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济的喘息很粗重,他说完这一句又接连倒换了好几口气,喉间发出“咯咯”的响动。 “你既然问到我,就必然也想问问,那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真好啊。”他的眼神突然释然,“我憋了十几年了,日夜煎熬,总算能有一个人同我好好儿说说了。” 他颤颤巍巍地起身,齐钺想上前搀扶,却被挥挥手拒绝了。 “在这儿。”他点了点脚下的氍毹,对齐钺道:“掀开。” 齐钺不敢怠慢,掀开了地上的氍毹,对着下面的木板敲了敲,果然是空心的;他拔出靴筒旁的小匕首,敲开了那块木板,看到了一本泛黄的书册。 “当年的证据都被大理寺和刑部抄走,留下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林怀济点点头,“交给你,我就算蹬腿儿了,也能好过些——”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激烈的咳嗽拦住了,齐钺将人扶住,送到了一旁的小靠上。 “齐钺,我没有做过。”林怀济突然抓住齐钺的手,没什么力道,还带着颤抖,“但齐重北的死,我难辞其咎。” 当年林怀济位列正二品侍中,掌政令审核封驳之权,无论品阶实权都不容小觑,但与位列三公、位极人臣的宰相之位虽是一线之隔,却是云泥之别。 早年他与林母秦氏私定终身,因为家境贫寒一直在岳丈一家面前抬不起头来,那一口气一直憋在少年的心中,直到他人到中年。 彼时林诗懿已经出生,因为本就体弱又高龄难产的原因,秦氏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终于撒手人寰。 林怀济怆痛不已,恨自己没能在有生之年把最好的一切都奉与爱妻。 而挚爱离世后,他的寄托也再少一重,正值壮年的年纪越发醉心仕途。 当时的隗明朝堂之上,内有前任相国大权在握,外有屡退北夷豺狼的齐重北甚得民心,尽管林怀济旰衣宵食、汲汲营营,却始终再难更进一步。 直到北境的战事越发焦灼,林怀济意外发现,北境大营的士兵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成批倒下,病状相似;如此反复两三次,北境军兵力受损,战事从齐重北总能轻松制敌变得焦灼了起来。 所有人都把这当做一种不知名的瘟疫,可林怀济细查下,发现了黄曲毒米的秘密。 若能查实如此可怕的惊天要案,那他停滞不前的仕途未尝不可百尺竿头。 但他都能发现的秘密,寻常低品阶的官员接触不到,那大权在握的前任宰相与细心多疑的隗文帝难道就毫不知情? 终于在齐重北兵败案发生的近半年前,林怀济找到了答案,而那答案让他如坠冰窟。 当年他与前任宰相同朝为官,对方晋升之路并不比他顺畅多少;甚至,在朝中众人有资格接替宰相之位的人选中,林怀济才是呼声最高的那个。 可老宰相一朝告老还乡,继任者却不是他林怀济,他现在才看明白原因。 因为是前任宰相甘愿俯首,做了隗文帝手里的刀。 齐重北手握兵权,连战连捷,民望太盛,坊间早就流传着北境只识得一面齐家军旗,并识得那一方传国玉玺的流言。 隗文帝当年兄弟夺嫡,多么惨烈才终于登顶人极,他继位以来一直疑心甚重,眼里怎可能揉得下这么大一粒沙子。 不忿之下林怀济又突然大喜,前宰相甘愿做刀,掌握了隗文帝这么大的秘密,那么事成之后,隗文帝这样多疑的性子又岂会留他存活于世。 当时的林怀济多年醉心仕途,已经被对权力的渴望蒙住了眼睛,他只隐隐觉得,闲坐壁上观的自己的机会,也许很快就要到了。 半年后,齐重北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