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方子拿在手里,不急不缓地进了铺子。 掌柜的一见他来,先含笑问安,“三爷今儿得空过来,快请,里头坐。” 顾承冲着他拱手,“吴掌柜生意兴隆。”回首望了一眼门外,“您这买卖愈发红火了,可喜可贺。” “全靠街坊邻居照应,三爷您给面子。”吴掌柜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令堂的咳疾近来好些?上回开方子还在六月里,如今出了伏时令不同了,我又将几味药略作了改动。想着您这些日子该过来,就叫伙计早早预备下,您直接拿了就是,不必在外头太阳地里晒着等。” 顾承忙笑着道谢,他从来不白承人情,便从荷包中掏出一锭银子。这是多出药费的部分,吴掌柜一见,笑着摆起手来,“三爷忒客气,这叫我怎么好意思。” “您要是不收,那可就该轮到我不好意思了。”顾承微微笑着,他这人眉眼生得本就温和,一双眼睛好似一顷碧水,幽深处带着宁静,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好像隐隐能透出些水气。 吴掌柜不过客气一句,又是对着这样的笑容,无论如何不忍拒绝。双方银货两讫,顾承又问,“还有事麻烦掌柜,家中老妈妈患了风湿,不知柜上的膏药能否祛除病痛,我想先求两幅试试。” 吴掌柜道,“三爷算是问着了,这膏药是用新下的狗皮制成,祛风湿最是有效。不过……”他伸手一指门外,“不瞒您说,排队的全是买膏药的,当着这么多双眼睛,我不好给您一人儿单拿,您瞧是不是……” 顾承笑着点头,“不敢劳烦掌柜,我自去外头排队。”又拱手道过谢,才辞了吴掌柜,退到门外队尾处安心静待。 队伍像条长蛇,前进的速度也不够快,顾承向来是有耐心的人,低着头望着地,一面思忖着接下来要办的事。 半晌听见前方一阵马蹄声,他抬起头,见一顶青昵车停在了瑞安堂前。车后头跟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人,倒也无甚出奇,只一旁站着个少女,肤白胜雪,眉清目秀,衣饰精致华贵,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使女。 那少女仰头看了看堂上匾额,又俯下身对着车中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快步进了店里。她越过众人直奔掌柜,初时还作询问相谈,过得片刻,不知掌柜说了什么,少女变得焦躁起来。又说了两句,直跺了跺脚,将身子一拧,甩袖走了出来。 少女清丽的面容镀上了一层寒霜,与车内人低语起来,只见那青呢车微微一动,车帘子旋即被拂开,露出一只欺霜赛雪的手来。 眼前霍然一亮,从车上下来一位小公子,身量不过十二三岁,单看侧脸已觉相貌俊美非常,穿着绿罗褶衫,手中握着一柄泥金折扇。扇子虽不曾打开,却在手上一径转着。 那扇坠子也与别家不同,下头挂着一串彩色琉璃珠子,随着他晃动折扇,珠子便发出一阵叮呤当啷的碰撞声响。 公子站定,也抬首看了看匾额,又转头看向排队众人。这一回眸,顾承得以看清,其人双眸清亮有神,恍若有微光流动,在众人身上那么一转,恰好似碎冰碾玉,冷冽而透彻。 少年嘴角轻扬,似是不屑的笑了笑,长驱直入进了店中。他毫不避讳,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堂皇置于柜上。 吴掌柜立刻面露喜色,望着他连连打拱作揖,又是赔笑又是让茶。那公子不为所动,依旧昂首玉立,吴掌柜见状,忙命伙计包了几幅那镇店膏药,亲手奉与他。 公子取了膏药,随手扔给身旁婢女,转身而出。经过门前时,像是挑衅般,斜睨了一眼排队众人。 于是自然有人不忿,却又摆不出阔绰架势,只得恨声恨气,“什么东西,有几个臭钱就这样嘚瑟。” 俊美少年恍若未闻,抬腿欲登车离去,不料队伍中不知是谁,在此时不高不低的骂了句,“呸,就是个兔儿相公。” 公子顿住步子,缓缓回过身来,众人见他秀逸双眉微蹙,薄唇微启,“哪个兔崽子在说老子?”语调清冷,极为清脆,轻轻巧巧一句话,将方才说话之人骂了回去,还顺带狠狠贬损一通。 顾承觉得他的眼波在自己身上停留一刻,不由微微发怔,忽听排在身后的男子啐了一记,骂起来,“呸,就是老子说的,你个小兔崽子还敢……” 他的话没说完,顾承忽然看到一道亮光闪过,仿佛直奔自己而来,还没等他看清,就听身后那人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他忙回眸去看,身后之人正双手捂嘴,一道鲜血自指间流淌而下。过了一会儿,那人才止了痛呼,手中捏着沾血的牙齿,正是门牙左右两侧,分别被打落掉的两颗。 那人一面擦血,一面张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