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一碗阳光? 季鸿看了看掌心托着的小小杯盏,又看了看他,这说法虽说荒诞不经,倒是多了几分浪漫意味。他蓦地失笑,摇一摇头把余锦年揽进来,轻轻吻着他的发梢道:“这一盏日光,及不上你半分,只要有你这轮小太阳在身边,冬日也如浓春盛夏一般温暖了。季某有幸得你一人,此生也就足够,何须多藏这一抔日光。” 余锦年受用地往他胸前钻了钻,嘴上却不服道:“别以为说两句甜言蜜语我便不记仇了。我只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你食言而肥,不与我写信的事,我暂且记在账上,日后再与你清算!” “好好好,那多谢余大人开恩了,季某听凭发落。”季鸿笑了笑,“好了,本是上来叫你的,一时间又说多了。下去罢,陈御医已在等你。” 余锦年点点头,整理了衣襟,随他一起下楼。 大堂中已聚集了不少医士,都是段明带人一一去请的,有些是赤脚郎中,有些则是各家医馆派来听差的学徒,更有道观庙宇中的僧医和道长,原都分散在城中各处,各行救治,互不干涉,如今突然被请到这“三余楼”里来,大都一头雾水,不知所以。 御医司的那些医吏本就是出身世家,自恃清高,更是一脸的不耐烦,很不把这些江湖游医放在眼中,只自顾自地聚在一旁说话。 陈阳与少年颔首示意,清了清嗓,与众人道:“想必各位先生心中应知此疫之重。今日御医司请大家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商讨大疫的救治之法。如今城中已病亡无数,周遭乡县更不知死伤几何,以至病者痛不欲生,亲者肝肠寸断。诸位都是远近闻名的杏林名手,不知对此疫可有何良方?” 众人交谈之声渐收,互相推诿观望。 一位中年人起身叹道:“古往今来,凡大疫必死伤无数,我大夏立朝以来,更是从未发生过此等恶疫。便是医经典籍之中,对此疫的记载也只是寥寥二三次,死者数万不止,救治之法更是语焉不详……我等也只能是依证诊治罢了。” 诸位纷纷点头称是,不时唉声叹气。 尤青柏道:“据闻京中三余楼活者甚多,如今先生又将这三余楼开至滁南……可是余先生有何救疫的灵丹妙药?” “大疫无情,我能有何灵丹妙药,”余锦年摇摇头,“只是略知道一些急救和防治之术,随机应变而已。” 尤青柏听得眼前一亮,继续追问下去:“请先生赐教。” 余锦年道:“那我便直说了。此病的确是百年难遇的大疫,而且易在防难在治。防之一字,必须落实到每一户、每一家、每一名百姓的头上,并由御医司下派医徒药僮,监督到每一家医馆医堂甚至食肆酒馆,并在每一处街心巷口张贴告示,并命人每日宣讲,无论有多麻烦、多大费周章,此事都必须严格执行。否则疫气扩散,南北诸城必将死伤过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医捋着长须,反问道:“小先生说来容易,只是疫之一气无形无色,霍乱一毒更是由暑湿而生,无迹无踪。病者心腹卒痛,吐利并作,甚则转筋,入腹即死。敢问这位小先生,究竟该如何防?” 此时医者尚且认为所有疫病皆是浊气入体所致,此种说法与医理来说并无不妥,只是受制于时代,从发病原理上来讲到底还是有些不足。 余锦年解释道:“大疫之浊气究其根本并非是气,乃是水。古往今来,凡有大涝,必有大疫,即说明疫之源头是洪涝而来的污水。浊水被百姓所食,水中之毒由此入体,致腹泻、呕吐,这些秽物不经处理,随意泄至田地、河流当中,疫毒便会污染田地中的瓜果蔬菜,会继而感染更多的百姓。又或者这秽物不经意间被其他人所触,间接食入腹中,也会导致传染。” 听着颇有几分道理,陈御医问:“那依小先生之见,该如何办?” “当务之急,是要宣讲,告诉所有人不食生水,不吃未煮熟的蔬果,饭前便后必须洗净双手,凡是家中有患病者皆要如实上报,以便分隔诊治。城中所有医堂不应以疫病为由拒诊,不能放任任何一个可能患病的灾民在城中随意走动,更不能随意倾倒秽物。同时拆撤过于简陋的医棚,将其中病人挪至此处,并在城中增设净水发放处。” 有人第一个不同意:“你这楼中如何容得下那么多的病人?” 余锦年道:“一个三余楼容不下,那便两个,两个不够那便三个!只有将所有的病人都纳于我们的统辖之下,此病才能得到控制。我也并非是要与诸位商议此法是否可行,而是要告知各位,明日起,我三余楼便开始接诊,所有病人自住进来那日起,直至痊愈,才能从我楼中走出,直到我楼中住满为止。诸位当中若有信余某的,愿意留下的,余某自然欢迎,若是对余某的诊治之法持疑,大可离去。” “这……” 余锦年:“我知各位先生所承医脉不同,治法自然迥异,但只要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