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记不得了,而且既然已是前尘往事也就没必要倒出来讲给季鸿听,于是只拣了些粗略的与他说了说。不过他倒是记得他那叔婶提起过,余旭这个名儿似乎还是自己那早去的“爹”给起的,道是旭日东升,是好兆头。 确实是个好兆头,这余旭生下来没几年,余锦年便家破人亡了,连宅子都被余旭爹娘占了去,可真是旺了自家的财。 说着话,余旭洗完脸回来了,头发也被小厮粗粗地打理过,编了一条大辫在肩后。这么一看,这小子也不像是吃过苦的样子,脸上虽有些青紫,但皮肤嫩得很,只手上有些旧划痕,看出曾经做过些累活。 清欢听闻园子里来了个“认亲”的,也立刻跑来看热闹,本想将这不识好歹的小骗子打出去的,结果进了花厅,绕到正面去一看,惊地一跳道:“呀,别说,还真与我们年哥儿有几分像!” 小叮当从荷塘边上的草堆里蹿出来,直直跳上余锦年的膝头,他顺势抱住,摁在怀里摸了几把,转过视线,看了看季鸿道:“阿鸿,你说像不像?” 季鸿还当真斟酌片刻,才说:“这眉眼……确实有一二分像。” 只是气质上截然不同,除却这一二分,两人丝毫没有可比之处,更何况季鸿心里的秤早歪得没谱,自家的少年便是和天仙比,那也是更胜一筹的。于是平平淡淡扫了那余旭两眼,便收回视线来看少年撸猫。 余锦年自己对那家子叔婶是没什么想法的,因他穿来时人已经在乱葬岗躺着了,之前的事对他来说更像是隔岸观火,未必有多深的感触,但残存的那些小时候的记忆让他对余旭有一种本能的不喜欢,因此也并没表现得多热络。 他将桌上碟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小块甜糕掰碎了,连着小碟一块放在脚边,叫小叮当下去吃,这才想起问那小子:“余旭,对吧?家里怎么了,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余旭半低着头,看那只肥猫吃着那瓷碟里金黄软糯的点心,还伸出爪子,拨弄余锦年腰间挂着的弯刀佩饰,花厅里便随之响起一阵“叮铃铃、叮铃铃”清脆动静,听见余锦年问话,他忙抬起头,眼圈瞬间又红起来,带着哭腔道:“家里、家里……进了抢匪,阿爹阿娘都走了,钱也没了!我、我好容易逃出来的,想着还有锦年哥哥这么个亲人,就一路寻,到信安县的时候有人说你去京城了,我就跟着沿路乞讨过来……锦年哥哥,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呀!” “抢匪?”没等他哭完,余锦年奇怪道,“四方村虽偏僻,但靠山能吃山、靠水能吃水,还算得上富足,恶霸固然有,可百十年来从没出过什么抢匪山贼,怎么就你家被抢了。” “我家、我家……”余旭言语闪烁,眼睛也不自觉地往别处游移,好半天也没“我家”出个所以然来。 余锦年笑了下,说道:“该不是又欠了债,宅子田地都抵完了,又舍不得自家的儿子去给人做胯下驴,如今便只能他们俩自己拿命去抵,换你逃出生天。” 余旭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这么说——” “那我怎么说?”余锦年抬眼,起身拂了拂衣摆上粘住的猫毛,朝余旭走了两步,“当年是我自己用十两银子把自己卖了的?是我自己用一袭破草席把自己裹了,随手扔到乱葬岗上等死的?你只说我是你亲人,怎么不说当年,你唯一的亲人我,可就差点死在那荒郊野岭了呀!” 余锦年走到他面前,笑着小声道:“你见没见过乱葬岗上的鬼火,绿的、蓝的……就飘在你周围,呜呜地哭。而你躺在冰凉湿透的草席里头,浑身疼呀,疼的眼前发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嗷呜——!” 一声怪叫响起,余旭吓得跟着大叫一声,原是那只猫不知什么时候踱到了自己身后,他一不小心踩了下猫儿的尾巴,可他也着实被余锦年惊着了,垂在身侧的两只手轻微发抖。余锦年还没说完,他就栽倒在地上,大哭道:“不是我的错啊!我那时候还小,我什么都不知道!爹娘都说你已经没气了,我如果知道你还活着的话……” 不合时宜地,他肚中竟咕咕响起几声饿叫,余旭用力咽了几下唾沫:“我、我如果知道,肯定会去乱葬岗带你回家的。锦年哥哥,我真的不知道……” “呵。吓得什么,我又不会将你丢去乱葬岗。”余锦年抱起被踩了尾巴,正气得要挠余旭的猫,看这小子才洗的脸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显得脸上那几块青紫更加醒目了,于是吩咐小厮,“给他收拾个院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