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旺火的灶上去蒸约莫一盏茶多的时间,凑这个空,余锦年又用豉汁、香油和糖做了个薄芡。没一会,这边凉瓜也蒸熟出笼了,他先切了一小片下来试吃了一下,觉得很是爽口,便点点头将剩下的都均匀地切成寸宽,装盘,薄汁勾芡,便大功告成了。 盛好的凉瓜盏嫩绿透亮,仅是瞧着便很是好看。但仅这一道菜却是不太够的,他又重新起锅,做了个荷塘小炒。 荷塘小炒这菜听着就清爽宜人,其实用料也都容易,便是拿莲藕、山药、云耳与百合用油盐轻轻一炒,根本毋须其他酱料来煞风景,这些食材大都是清热益脾之物,百合更是能宁心安神,此四样配在一起是如何甘脆爽口,待食客入口时便会知晓了。 有了这两个菜,便还差一道润嗓暖胃的汤。余锦年算了算时辰还早,于是耐心熬制了一份芹菜粥,这芹菜性凉,平肝解毒,而米粥又是养胃的,与郑家娘子这般肝火旺盛的人食用十分有好处,若是有了闲,能在家直接用芹菜榨了汁喝,也不失为一碗极好的饮品。 完成了两菜一汤,余锦年这才觉得拿得出手,他另给配了两个小菜,才很是满意地将几样菜装进食盒里,与二娘知会了一声,便迈出店门,往后头燕子街郑家去了。 他这刚出了门,后头穗穗就蹦跳着追了上来,小丫头手短脚短,平时便喜欢黏在余锦年后头,今日见他难得出门还不是去买菜,自然要跟去玩玩。穗穗穿着二娘新给她缝补的绣花小鞋,一会低头小心新鞋子上沾了灰,一会又得抬头看看莫要撞了人,好险要摔倒,被余锦年一把给提溜了起来,揽在身边。 街边有一群小娃娃们围着圈蹦花绳,嘴里还唱着儿歌:“鸿雁来,玄鸟归,白露成霜秋风凉……”看得穗穗好生羡慕,可小丫头生性内怯,此时却不敢过去玩,只远远地看着。 两人听着看着,也不由放慢了脚步,晃悠悠走到了郑家门前。 郑家大门是开在燕子巷里头的,门上贴着郁垒、神荼二位门神,威严神武,很是好找。此时门开了半扇,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停在门口,而郑家小子正歪坐在门槛上,看上去百无聊赖,远远瞧见他俩一大一小地走过去,便跳起来使劲招了招手。 余锦年看了眼那马车,见那车顶上有个小铜钩,后随郑瑜进了院,又看见门廊底下郑牙人正与一个面生的小厮在拉扯争辩,他们走过时,还闻到一抹香甜腻人的熏味。 闻到这抹刺鼻的香味时,余锦年才突然意识到那马车上铜钩的作用来——那是用来挂铃莲的。所谓铃莲,便是一种外形似莲,中空裹铃的小挂件儿,各家形状不一,勾阑小姐们出门奉客时便挂在车上,沿途叮叮当当十分好听,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正说着,郑家娘子闻吵闹声走了出来,眼睛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的,郑瑜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安慰母亲还是劝解父亲,困在原地抓耳挠腮。 眼见这郑家后院就要起一场大火了,余锦年忙将菜饭送进屋里,随便添了两句寒暄话,便带着穗穗跑了。 出了门,马车前的幔帘突然掀起了一角,露出一张清丽却愁眉不展的脸来,冷不丁看见马车前有个人,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余锦年也点头回了个礼节,道声“姑娘好”,那幔帘就匆忙落了回去。 外面都传与郑牙人相好的花娘是个阴狠钻计的,一心想攀个枝儿嫁出来,这不一勾搭上了郑牙人,就脸啊皮啊都不要了,死死地扒着人不放。 余锦年虽不懂面相,但看这姑娘脸上的愁容如此真切,也不像是那种阴狠角色,他在马车前停了停,从袖中掏出几颗果脯来,放在了马车幔帘的缝隙间。 “虽只是些果脯,但好歹是甜的。”他微笑道。 不大会儿,帘幔一动,那几粒果脯就被扫了进去,隐约传出剥糖纸的声音,又过了一会,里头压着微微颤抖的声音笑着回了句:“嗯,很甜……多谢小哥。” 余锦年这才牵着穗穗的手往回走。 世人皆有世人的苦处,面馆里的二娘有,郑家娘子有,马车里的花娘也有,余锦年自己更是有。他低头看了看无忧无虑的穗穗,也许这么小的孩子也有也说不定呢?而他能做的,也只不过是静静的,给她一颗糖吃罢了。 穿过燕子巷里的一条岔道时,恍恍惚惚飘来一股芳香馥蜜的气息来,似远似近的,闻着像是桂花香,很是吸引人。 “好香呀!去看看,去看看!”穗穗闹道。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