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脑汁想到那个点上了,某些盘踞在心头已久的困惑与迷茫,就会抽丝剥茧般一层一层地迎刃而解。 这是头一回,狗徒弟那颗冥顽不灵的破脑袋瓜子,比自家师父转得还要快。薛岚因转头凝向一旁面色仍是恍惚的从枕道:“从兄,我记得云姑娘当初和我说过,那人在救她之后没过多久,就被另外一大群人赶上来带走了……这些人大概是个什么样的特征,她有向你们提起过吗?” 从枕垂下眼眸,仔细回忆了好一段时间,才含含糊糊地道:“遮欢那会儿人才四岁,我们派人找着她的时候,人都已经吓不清醒了,只反复哭喊着说人来了很多,黑压压一大片,非常可怕……等等诸如此类毫无头绪的话。”说罢声音一停,又忍不住心生疑顿道:“不过……你们突然问这些旧事,又是做什么呢?” 晏欺目光一偏,从枕立刻会意过来,回头对身后迟迟站着不敢吭声的云翘道:“云翘,你先出去罢,遮欢那边还有几间屋子等着你去收拾。” 云翘应声点头,自知不宜久留于此,稍一转身,便匆匆掀开长帘退了出去。晏欺略微抬头,见人已经撑伞渐渐走得远了,方沉下声音对从枕道:“我明白你心思一向机敏过人,有些事情,你们那性子魔怔的小族长……怕是一时接受不来,但如果换成是你的话,应该能够做出最为理智的反应。” 从枕眉心紧蹙,像是意料到接下来他会说些什么一般,仅是抱拳弯下腰去,一字一顿冷静地道:“晏先生但说无妨。” 晏欺微微颔首,直截了当道:“我那日在璧云城中遇见谷鹤白,曾刻意将他头上那层帷帽揭开过一次。” 从枕神色紧绷道:“……谷鹤白?” “他的容貌,和我徒弟……相似到了一定程度。” 此话一出,从枕当场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愣是将身旁好不容易沉住气的薛岚因都给吓得浑身一颤,险些随他一并狠狠摔坐在地。 “我的天……”他仿佛从未经历过这般荒诞无稽的说法,一时听来竟觉得非常可笑,然而事实却使他根本笑不出来,哪怕尽力想要弯一弯唇角,所做出的表情也扭曲到几乎变形,“这天底下,哪来这样巧的事情?晏先生,你、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晏欺叹道:“……我又不是瞎。” “可这……也太荒谬了,幸好……幸好没让遮欢知道,不然难保她不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从枕扶额试去鬓间一缕冷汗,尤是虚惊未停道,“我真不敢相信,遮欢从小念念不忘的……会是那样一个人。也许……也许是弄错了什么,这世上,说不定还有第二个和岚因兄弟长相类似的人呢?” 薛岚因倏然闻言,不由苦苦笑道:“一个就够受了,哪还来两个三个?从兄不妨仔细想想,我们之前不是一致猜测,谷鹤白的身份背景非常特殊么?” 从枕到底人还不傻,震惊之余,也不忘稍有醒神道:“你是想说……诛风门?”如是一想,忽又觉得茅塞顿开,万千思绪亦纷纷随之接踵而至:“对啊……诛风门!谷鹤白如果曾是诛风门中人,那么杀人夺皮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 “正是如此。”薛岚因道,“那位多年前出手救过云姑娘的好心人……很有可能还是我哪位多年不见的亲戚,但我过往记忆有损,一样也不记得,而那个人,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留在这世上的,只剩下一张与我模样相似的皮囊。” 从枕喉头一哽,有些艰难开口道:“照你这样的说法来看,遮欢怕是无缘再与那人相见了?” 薛岚因点头道:“她这一别,便是与人阴阳两隔,再怎么喜欢惦记,总不能一辈子奢望一张空皮囊吧?” 从枕哑然道:“可是……” “行了。”手中瓷勺“叮”地一声磕回碗里,晏欺起身下了躺椅,转而抬手将那窗前积灰的长帘掀开一条缝隙。 屋外雨还没停,隔着一层平坦窗台四散飞溅,大滴大滴地袭至地面,顷刻落成数粒凄冷的碎花。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