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谪抱着沈顾容进入了芥子中。 沈顾容昏睡了整整一夜,牧谪也坐在榻边陪了他一整晚。 在寻沈顾容时,最开始牧谪是跟着道侣契往酆都走,但是才刚走进去没多久,道侣契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往城外飞去,最后停在一处荒郊。 白发青衣的沈顾容在边流泪边扼住自己的脖颈。 牧谪并不知道沈顾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敢确定的是,一向张扬欢脱的小师尊竟然能对自己狠下心来,硬生生用最痛苦最挣扎的法子了结自己的生命,酆都肯定脱不开关系。 牧谪死死握住沈顾容冰凉的手,慌得仿佛心脏都要从心口跳出来。 他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之前那个插科打诨张扬似火的小师尊……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牧谪就这么安静地陪了一夜,等到天亮后,泛绛居外突然传来虞星河一声惊呼。 牧谪犹豫了一下,才将沈顾容的手轻轻放回了锦被中,转身走出了泛绛居。 虞星河正在画舫上,大概是刚起,此时正衣冠不整地揉着眼睛。 牧谪道:“怎么了?” 虞星河抖着手指着不远处的酆都,眸中全是惊恐:“师兄,酆都……” 牧谪抬头望去,瞳孔突然一缩。 昨晚还是个正常城池的酆都,在破晓后天光笼罩后,仿佛是被水散去了一层幻境,露出原本的模样。 整个城池像是被火焚烧过后一般,四处都是漆黑的焦痕,废墟遍地,就连城门都塌了半边,隐约能瞧见里面被烧成废墟的长街。 在那毁了半边的城池之上,露出被烧毁大半的城匾。 上面能看清楚两个字。 虞星河呢喃着:“回溏……” 下一瞬,天边突然凭空落下一道天雷,似乎是在震慑什么。 虞星河吓得险些蹦了起来,愕然道:“怎么了怎么了?” 牧谪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幕,冷冷道:“没什么,只是不知惊扰了哪位圣人。” 虞星河满脸茫然:“啊?什么?” 牧谪却没再说话。 他已是大乘期,在那道天雷响起时就分辨出了那到底是圣人的震慑,还是来自天道的雷罚。 天道雷罚往往是又快又狠,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便将天雷劈下。 而方才这道天雷,却是修士之力。 有得道圣人,在窥视三界,不许任何人口中提到“回溏城”三个字。 在三界飞升成圣,断绝因果之人,就只有离人峰的南殃君。 离南殃。 虞星河只是说出两个字“回溏”,就能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殃君降下天雷警示,他……是不是在掩藏什么东西? 而他早已飞升多年,却一直留在三界之中,是不是也是因为有什么东西已成执念,无法放下? 牧谪隐约知晓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却不敢细想。 两人走进了回溏城中,四处都是被焚烧的痕迹,只是看着那些痕迹就能知晓当年起了多大的火,竟然能将整个城池都烧成这样。 满城的鬼魂,不见踪迹。 虞星河觉得有些害怕,讷讷道:“这里……白日里似乎寻不到什么线索。” 也许只有夜晚城门大开时,他们才能从那些鬼魂口中得知十三只疫鬼的线索。 牧谪沉思半晌,才点头:“好,晚上我们再来。” 牧谪实在是太有安全感,虞星河本来怕鬼城怕得不行,但现在闻言眼睛都亮了,拼命点头:“嗯嗯!” 牧谪心不在焉地出了回溏城,和虞星河叮嘱了几句,便进去了泛绛居。 沈顾容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跪坐在小案旁,垂眸执着笔在纸上写些什么。 他的情绪看起来十分温和,神色放松,一头白发用发带高高竖起,披着牧谪的青衣外袍,一只手撑着下颌,另外一只手在漫不经心地在纸上写着东西。 看起来又散漫又有朝气,唇角嗔着笑,眼尾一直往窗外瞥,似乎在打主意想要溜出去玩。 即没有了作为沈奉雪的故作冷静,也没有了昨日那歇斯底里想要将自己扼死的绝望。 若不是脖颈上那灼眼的淤青掐痕还在,牧谪几乎认为昨晚的场景只是他做的一场噩梦。 不过看到沈顾容已恢复正常,牧谪也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他走过去跪坐在沈顾容对面,柔声道:“师尊。” 沈顾容似乎没瞧见他,依然在纸上写着什么。 牧谪没发现不对,凑上前扫了一眼,发现沈顾容的笔迹竟然和前世沈奉雪教他的一模一样。 牧谪愣了一下。 这一世,沈奉雪的字迹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仿佛是刻意将字迹改变,而沈顾容伪装成沈奉雪后,似乎也在故意学着他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