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娟笑一笑,说:“妈, 我去山上摘香椿,晚上咱们吃香椿炒鸡蛋吧!” 山里的孩子,方婶不觉得程娟会遇到什么危险。这会儿,程娟所在的这个山淮村世界是春天, 正是香椿冒新芽的时候。方婶说:“好啊,去吧, 我去看看咱们家的鸡有没有下鸡蛋。” 如果没有下, 就去邻居家买两个。小娟一向懂事, 从来不要求什么, 这会儿,女儿难得要吃一盘香椿炒鸡蛋,她还能不答应吗? 程娟出门了。 她走到山上,看天际白云。 她想:如果我懦弱了、退缩了,那最好的结果, 也是我从此失去这一切记忆, 又一次被杀死、被附身……经历着一切我之前经历的事情。我要看着妈、看着婆死一次又一次。 与其如此,她为什么不勇敢一回? 程娟看着天空。 还有天空之外的虚无长河, 以及“游戏”与宁宁。 …… …… 世界寂静。 还在北欧的时候,邵佑因为季寒川不珍惜自己、随随便便就划一道小伤口吸引鬼怪,而生气一次。到现在,却要眼睁睁看季寒川割开掌心,把血挤在水里。 这对季寒川来说不算大伤,但邵佑看着,面容不变,只有眼睛里显露出痛苦。 季寒川觉得心疼。他再亲一亲邵佑,无声地安慰:没有事。 他最后也没有放很多血,就被邵佑带离那一片湖水。 两个人走入夜色中的广澄路,路上寂静,大多邵佑手下的鬼怪都留在湖里,和那些源源不断被吸引来的鬼相斗。 路上,邵佑抬起季寒川方才受伤的手,看了片刻,然后低头亲吻。 季寒川原先觉得有一点痒。他感觉到邵佑的舌尖,湿润的,微凉的——在慢慢变成游戏生物之后,邵佑的体温有明显变化,总是很凉,不似常人,甚至不像活人,但在力量更多之后,他就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让自己体温始终保持在三十七度。 可这回,因为绝大多数力量都在与其他鬼怪对抗,所以邵佑并没有维持这些细节。 季寒川也不在意。 他被邵佑舔得有些痒,觉得掌心的伤口被邵佑用舌尖轻轻扫过。上面残余的一点血大概被邵佑舔去、咽下了,季寒川因此突发奇想,问:“如果你把我吃了呢?” 邵佑一怔。 他看季寒川,眼神里透出一点危险。 季寒川无知无觉,很认真地计划:“那些鬼会被我的血吸引,证明‘玩家’本身就可以给游戏生物补充力量啊!虽然……好像有点奇怪,”他开始觉得说不通了,毕竟按照此前的分析,“游戏”对玩家的尸体本身并没有兴趣,“哎,好吧,看来哪怕吃掉我,你也不会有什么爆发式的增长——唔。” 邵佑忽然抱住他。 季寒川一怔。邵佑难得有这样的时候,像是脆弱。虽然看似凶狠,动作很重,像是要被他揉到自己身体中。可在这同时,邵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是叫他的名字。“寒川”两个字一遍又一遍重复,让季寒川想到许许多多过往。他看着前方的夜色,察觉什么,在邵佑的拥抱之后,低头,去看自己掌心。 原先的伤口竟然已经恢复了。 他的掌心光洁,完全不像是之前受过伤的样子。 季寒川垂眼看了一会儿,最终叹口气,一样抱住邵佑。 “抱歉啊,”季寒川嗓音难得这样稳重,说:“让你难过了吧?我……不是故意的。” 邵佑不说话。 季寒川说:“你不要自责。我之前受伤,的确是——不觉得这点‘伤’有多严重,这是我的错。现在,我受伤,是‘游戏’那狗东西的问题,更和你没关系了。” 邵佑嗓音微沉,叹息一样,叫:“寒川。” 他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季寒川听到,却微微笑一下,说:“宝贝,你这样,我会心疼的。啊,你只是稍微难过一下,我就这么心疼了。那之前看我那么不要命,你肯定更难受吧?” 邵佑低低地笑了下。 季寒川问:“宁宁呢?” 没有动静。 季寒川在心里数了三下,然后还是笑,“看来我们一家三口是一起遇见麻烦啦。嗯,咱们之后会去哪里呢?” 邵佑说:“两种方案吧。” 季寒川耐心地听。 邵佑调整好心态,自己也开始觉得方才那样实在怪异。他重新站好,和季寒川肩并肩。两人身后照来车灯,那辆季寒川此前很熟悉的公交车又出现了,连上面的饮料广告也和从前一致。开车的一样是“老熟人”,即那个加油站便利店的工作人员。 几年过去,它身上的碎肉像是逐渐融合,成为一个整体。皮肤看起来还是坑坑洼洼的,但已经没有此前见到时那样骇人。邵佑和季寒川一起上了车,车子往前方驶去。季寒川捏着邵佑的手,说:“我猜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