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花白的头发。 光看这头发,简直象是五六十岁的人一样,苍老之极。 让这般年纪的人行礼,谢宁可过意不去,她进来后谢宁就示意青荷,过去搀扶一下,让她不用多礼。 方尚宫抬起头来的时候,谢宁才发现方尚宫虽然早生华发,但并不算太老,看上去也就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相貌端丽,想必年轻的时候更加动人。 “有劳方尚宫,我这人手笨的很,还得方尚宫多多费心。” 方尚宫忙说不敢。 她声音低哑,说话声音很轻。虽然现在自己做不了活,但是指点一下谢宁还是绰绰有余的。她说的非常尽心,从料子是不是透气舒适一直讲到袜口的花纹和系带的绳结,经验之丰富,眼光之精妙,比齐尚宫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个高明的师傅带着,谢宁仍然先用纸来练手,剪了纸样再用浆糊沿着缝线粘起来,做出来的袜子大小形状都没有问题,她才正式用那块丝棉料来做。 方尚宫走了之后,谢宁让青荷把针线收起来,打算出门走一走舒展一下筋骨,在屋里坐了大半天,又一直低头琢磨针线,现在觉得肩膀脖子那里酸疼酸疼的。 青荷陪着她出门,她心情极好:“方尚宫确实有真才实料的,主子做的这么顺利,看来这双袜子明后天的一定能做好了。” “是啊,不过以前没听说过还有方尚宫这么一号人物。” 青荷没说话。 她听见方尚宫的声音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很多事。 方尚宫那声音一听就不是正常人的声音,若非是曾经生了重病,要么就是被药弄成那样的。宫里头的主子不想一个人乱说话,就会赏一副药给灌下去,喝了药之后就没法儿出声说话了。这方尚宫还能发出一点声音,算是幸运的。 既然这样,那她寂寂无名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针工局里的宫人间争斗也十分惨烈,并不是手艺最精妙的一个就能当上掌事。正相反,枪打出头鸟,不懂得藏拙,过分锋芒毕露的人总会过早殒落。 青荷刚进宫没多久的时候,就听大宫女说过一件事。说是某位宫妃身边伺候的宫人做了一个荷包,皇上见了顺口夸了一句,第二天那个宫人就不慎烫了手,伤的很重,就算养好了只怕也不能象以前那样灵活的做女红了。 她们在园子里的时候,远远的又遇着住在掖庭宫的人了,隔的远远的看见,并没有走近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遇到过的几个。 以前逛园子的时候多自在,那时候才人无宠,想要水边长的长草编东西,还找了好几个人才拿到手。现在说想要什么,一句话就办到了。甚至不用她开口,就有人主动双手捧着奉上来。 但是却没有过去那么轻松自在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主子,您想换个地方住吗?” 谢宁想了想,微微摇头:“先不换了。” 青荷说:“主子不搬也有理,咱们现在太招眼了,听人说,一动不如一静,奴婢怕一迁宫,会有人趁乱钻空子。再说,当初李昭容也是晋位昭容之后才搬离后苑的。” 至于宫中又进了新人,怕以后会横生是非,谢宁也已经想开了。难道搬到别处去就能躲开是非了?只要她一天得宠,是非就一天不会离她而去,所以迁宫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袜子很快做好了一只,另一只也快要完工了。 方尚宫又过来了一次,说完了针线的事,也闲聊了几句。 谢宁问:“方尚宫是哪年进宫的?” 方尚宫声音还是低哑,离的近,她说的慢,才能听清楚。要是离的稍远一些,只怕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我是八岁入的宫,在宫里已经待了快四十年了。” 很多宫人太监都是如此,幼年就进了宫,在这里几乎度过了一生。他们都畏惧出宫,有的是怕出宫后难以维持生计,实际情况是他们已经不再适应宫外的生活了,宫墙外的世界对他们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危险的,出了宫门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出来。 前朝有人写诗说到白头宫女,方尚宫就是这个词活生生的写照。尤其是看到她花白的头发,更让谢宁想要感叹世事沧桑。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