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趁着无人悄悄溜到了甲板上,然后将怀里藏着许久的一只小雀儿拿了出来。 看着一副黄羽红嘴的小模样,没想到还挺聪明!不愧是李廉之养的,白日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我在雀儿的腿上系了一根红绳子,然后手一松,它扑棱棱从我掌心飞走。 这时,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我惊得回头,一看是严世蕃,埋怨道,“吓我,我还以为谁呢。” “信号送出去了?” “嗯,徐海那边怎么说?” “估计明早进港。” 我吁了口气,“看来还有一个晚上可以舒坦。” “转过头来。”他说。 “你有什么就说,我听着呢。”我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猜想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他却难得霸道的掰过了我的头,对上我的眼睛,语气有点沉重地说道:“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务必要活下去。” 他抿着唇,漆黑的眸子,在夜色的衬托下,闪现出一抹固执又坚定的光,好像他的心中真的装着某些他需要去不顾一切守护的东西。 我的心又开始跳的很快,我推开了他,转过身去,试图遮掩住某些情绪那般陌然说道:“你管好自己就行。”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受到了船开动的声响,同时我也感受到了那烽火欲来的征兆。 我靠着舷窗,看着船慢慢驶进港口,连带着左右的小船也紧跟其后,海上风平浪静,四面一片广阔,还有好几名倭寇首领在甲板上愉悦地谈论着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直到船全部进入港口,徐海找我和严世蕃过去,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危险又狡猾的意味。 “如今我们的船已然全到,不知二位使者哪位愿意上岸通禀一下,我也好让大家收拾收拾去见总督大人。” “额·····” “陆大人去吧。”严世蕃说。 我看着他,他只是微微笑道:“此番既然是陆大人负责的和谈,自然该陆大人去,我会在这里,随你一起等他。” 严世蕃,你—— “也好,那就劳烦陆大人再跑一趟了。”徐海道。 然后从外头招来两人命他们送我去,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跟着那两人僵硬的迈开脚步,然而在出门的那一刻,我还是转过了头去,那一刹那,四目相对。 走吧。 他的眼神静静地凝视着我,仿佛是他用无声的唇语对我说。 快走吧。 他带着笑意的神情没有变,然而寂静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在催促着我。 这样的他,带着笑的他,仿若还是那年在宫里隔着一条清河朝我扔石子的少年,又仿若是那年城外骑在马背上说会回来找我的人。 这样的他,原来一直都是这样的他。 走吧。 我突然心下一阵作痛。 “严······”我想开口,却不会有机会。 “走了,陆大人。”身后的门合上。 九月初七寒露宜出火忌开市 “砰!” 一声响彻云霄的炮鸣,四面鼓角相闻,李字的战旗恍如拔地而起般竖满了整个港口,在晨曦的秋风里巍巍飘扬,海面上平白多出来的好几艘战船将中间的船队团团围拢,长短不一的炮筒从战船上伸出,火光齐射,倭寇们的船队没来得及反应,左右小船多数尽沉,唯剩主船在一片炮声中负隅顽抗,天地间震耳欲聋,硝烟弥漫。 而落水的倭寇也仿佛濒临尽头的野兽,他们抽出刀纷纷从水中涌向岸边,誓要与之拼尽最后。 “冲!” 令旗下,士兵们穿梭在炮火与刀光中不顾一切的向着那场厮杀而去。 那天倭寇损失惨重,死亡殆尽。 那年东南海面燃起的红光照亮了整个天空,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旭日的升起还是战火的渲染。 那个男人,也失去了往日的病弱,旌旗在他苍白却有力的手中舞动,变幻出无数的火星,奔向燃烧的海面,天空的光芒衬得他比这战场更加英气。 在秋的最后一场萧瑟中,他仿佛要将自己的毕生都燃烧了去。 风吹过,带来空气里的一点血腥,我披着斗篷站在礁石上看着远处这一场血染河海的杀戮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