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唯一无法释怀的地方……大约就是那些触目惊心的字眼了。 它们就像无孔不入的蚂蚁,总会找准时机钻进大脑,翻来覆去的提醒着它们的存在和背后回忆。出现最频繁、最清晰的就是火灾。 他永远记得面庞微肿的女人靠在床上,用平静甚至带笑的声音叮嘱他:“今天是你十四岁生日,我给你订了蛋糕,就在小区街对面的蛋糕房里,你带着发票去领回来,我在家里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好不好?” 还有些青涩的少年撇了撇头,假装不在乎道:“我不需要过生日,比起准备生日礼物,我更希望你少抽两根烟。” “谁说我抽烟了……”女人心虚的一笔带过,用手指推了推他的脑袋,催促道:“叫你去就快去,不领情的臭小子。” “那你自己注意点,不要趁我不在偷偷抽烟,我也不需要你拖着身体给我做饭。” “知道了。”女人不耐烦地挥手,等到少年转身握住门把手时,又突然说了句:“然然,生日快乐。” 少年回头,看着逆光阴影中的女人,弯了弯眼眸。 “我马上回来。”他说。 而回应他的是令人害怕的沉默和门板合拢间逐渐消失的身影。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简秋然突然转身猛地抵住门板,拼命的想推开那丝缝隙。 他不应该离开的,不应该去领蛋糕的、他不能离开……不能…… “你冷静一点。”不知何时,眼前的门板突然变成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他死死地按住少年稚嫩的肩膀,怒吼道:“你现在冲进去只不过是徒添麻烦,火警很快就会赶到,你能做的是保障自己安危立刻离开这里!” 他说着,又温柔下来:“我知道里面有你的亲人,请相信我们。” 简秋然抬头,目光从远处的火光移到他坚毅严肃的脸庞上。虽然男人穿着背心短裤,混乱间只剩下单脚拖鞋颇为狼狈,但是简秋然记得他……记得他身穿警服,侧首微笑着与家人道别的场面。 是邻居大叔! 眼眸猛地瞪大,简秋然想抓住他让他别去,可事实上他连动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他像一个被操控的木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转身逆行,飞快进入火灾地点,然后…… 轰—— 然后,巨大的爆破声碾压了一切。 夺目的白光成了简秋然眼中唯一能看到的东西,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失去灵魂的躯体,发紧的咽喉连哭喊都做不到。 心脏难受极了,剧烈的痛楚从四肢百骸汇聚心口,涩酸憋闷,疼的他喘不上气,只能死死攥住胸口布料无力的倒在地上。 破碎的蛋糕还在身侧,浓重的烟焦味吸入口腔隐隐间竟然也带出几分果酱甜腻。简秋然勉强睁开眼睛,意识却在逐渐模糊,最后从火光中拼命记住的也不过是孩童稚嫩的嗓音问‘爸爸怎么还不出来’以及女人爆发的哭嚎声。 因为,出不来了。 …… 扎着针管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就像身体苏醒的信号,双眸紧闭的青年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差点没被消毒水的味道呛到。 “醒了?”穿着白色大衣的医生微微挑眉,从口袋中抽出一支钢笔,询问道:“现在什么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嗓子痛,胸口痛……”简秋然轻咳着,眯着眼将周围扫视一圈:“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朋友打的电话,说你发烧了。”医生笔尖停了停,不动声色道:“你最近检查过身体吗?有没有觉得不太舒服?” “检查过,肺癌早期。”简秋然坐起身,心里还在思索他哪来的朋友。 医生说:“既然你知道,那我就直说了。你这次发烧就是因为中央型肺癌肿瘤生长时引发的肺叶阻塞性肺炎,因为温度没有超过38c左右,目前用抗生素是有疗效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二期或三期也就是常说的晚期肺癌,就没这么容易了。”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正式自己身体病症,尽快手术。” 简秋然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有点好奇自称他朋友的是谁。 医生顿了顿,正好病房门被人从内向外拉开,他转头看了眼,示意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来了。” 简秋然直起腰看向门外,几声脚步后,铮亮的皮鞋率先踏进房内,穿着正装的男人闯入眼帘,扬起笑容温和道:“简先生,好久不见。” 简秋然:“…………” 这他妈不是害自己想起过往做噩梦进而发烧进入医院的罪魁祸首吗!! 简秋然再冷静的人都忍不住窜起怒火,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别激动。”马林安抚着,又转头看向医生:“抱歉,我们需要私人空间。”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