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眉:“王妃,行刑场面骇人,你去船舱稍候吧。” 苏令德冷眼一瞥:“他罪有应得,我交手称快,有什么可怕的?” 玄时舒倒下被抬进船厢的场面,不少人都看到了,她瞒不下来。他本是众人的主心骨,主心骨一倒,人心必然浮动。 她一定要立威。 苏令德端方地站在刑凳之前,不动如山:“打!” 皮开肉绽的声音如惊雷,在万籁俱寂的夜里炸响。此时,所有的船都已经驶出了芦苇荡,空旷而幽暗的江面上,只见红木杖在暗淡的月色下高低起落。 船上侍卫仍在警戒,而小船上的人都回到了楼船上,跪在甲板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场行刑。 但可怕的不是杖刑,而是那个肃然站在刑凳之前的少女。她顶戴珠翠,身披锦丝,夏风飘动衣袂,宛若九天玄女,无一处不精致华贵。 这样一个少女,她本该怯生生地待在船厢里,闭门不出地为夫君昏迷感到惶恐。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袖手立于无边暗夜之中,不顾刺杀在先,不错眼地看着行刑,沉静得如同一柄直插天地的刀。 李石撑到第二十杖时,声息渐轻,昏死过去。 可就连曹峻,都只觉得呼吸阻滞,没敢说话。 三十杖毕,苏令德横扫战战兢兢的众人,沉声道:“本宫宽仁,赏李石从望苗县押解进京,交由廷尉署定罪。” “连夜布防,辛苦诸位。这三日轮班布防的,本宫皆有赏。今日布防的,加赏。御敌有力者,再加。”她话锋忽地和转,像是疾风骤雨落到花叶上,突然带上了几分青枝粉花的柔软。 赵海生带头跪拜:“属下谨遵王妃的命令。王妃万福!” 众人跟他唱拜:“王妃万福——” 曹峻神色复杂地看着苏令德,看她肃容而立,完全无法将她与记忆中那个吹叶唱着小调的少女联系在一起。他本以为,她或许会向他求助的。 然而,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众人跟前,听他们心悦诚服的跪拜。 这声音隆隆,一扫先前的阴郁之气。 天际翻出鱼肚白,朝阳就好像是被这一声给唤出来了似的。 黎明,也即将到来。 * 苏令德回到船舱时,相太医还在替玄时舒施针,她先回到了自己的船厢。 苏令德一关船厢的门,就一个趔趄,撑着白芷和白芨才没能滑下来。白芷伸手一摸,才发现苏令德身上都是冷汗。 “王妃!”白芷急得不得了,连忙拿了赶紧的帕子来,仔细地替苏令德擦汗。 苏令德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自嘲地道:“真是要命啊。” 白芷倏地落下泪来。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苏令德有多不能见血腥的场面。这些场面无疑会勾起她压在心底的可怖回忆,纠缠在她的梦里。 “嗨呀。”苏令德拍了拍白芷的手,扯过帕子,自己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和脖子:“不要哭,王爷生死还没有定论,这次我们也不一定会输。” 她洗了一把脸,又重新站了起来,走出厢房:“今夜混乱,宁儿一定怕得很,我得去看看他。” * 玄靖宁不敢出门也不肯睡觉,就搬着小板凳坐在自己船厢的门口。 苏令德刚刚打开他船厢的门,玄靖宁一下就跳了起来,扑到了她的怀里,嚎啕大哭:“母妃!” 苏令德抱着他,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父王……父王……”玄靖宁声音哽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今夜他真的吓坏了,船舱外声音嘈杂,他压根理解不了,却也本能地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他没事的。”苏令德温柔地拍着玄靖宁的背:“去睡吧,我给你讲故事。” 玄靖宁便爬到床上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我睡着了,你去陪父王吧。”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