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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道 第5节


  如此这般,时间过去半月有余。夏历六月初天气,外边已然热似火炉。豁达如安裕容,在连续几日自我安慰,如此长居深山,权当避暑之后,突然发觉早晚两顿杂粮野菜粥有变得越来越稀薄的趋势,终于也觉得坐不住了。

    自从把人质圈养在玉壶顶上,由四当家看守,就一直没有要故意虐待的意思。杂粮野菜粥越来越稀薄,只有一个可能,匪兵们粮食不够了。上千人的队伍,粮食本来就是大问题。人质被劫半个月后发生粮食危机,至少说明两个问题:第一,劫车之前,这帮匪兵存粮便即将告罄。恐怕粮饷不足本就是劫车的主要动因之一。第二,匪首与师爷最开始虽然忙着清点瓜分战利品,这么久过去,总该与当局接触交涉过了。到如今会出现粮食危机,恐怕这接触与交涉成果有限,未必如劫匪一方最初所想那般顺利。

    安裕容把自己想法与约翰逊、阿克曼,包括三位夏人中默认为头的那位尚先生,一起说了。几人合计一番,做了种种推测。然而无论如何,总得直接面对匪兵中的决策者,匪首或师爷,才有改变局面的可能。成日与他们待在一起的少年四当家虽然厉害,也不是不讲道理,却并非有权拿主意的人。况且这位四当家对于超出看守人质之外的事,皆持消极态度,连传讯都懒得应承。

    “匪徒绝不至将我等饿死在此。既是暂无可为,不如静观其变。”商议到最后,尚先生做了总结。

    安裕容摸摸肚皮:“只是避暑加辟谷,有点不好扛。”

    这句是拿夏语说的。尚先生接道:“仙台山此地过去本是道家清虚派的一处道场,没落不过两百年。沦为匪巢,亦不过近十余年的事。”

    熟悉之后,尚先生的话也比开始多了不少。

    “先生当真博学。如此说来,在此地辟谷,说不定大有机缘,有望得道成仙。”

    尚先生笑笑,不再答话。安裕容觉得此人有些神秘,也住了嘴,仰躺着享受凉爽清阴,也免得肚子里的汤水消化太快。

    人质们在深山避暑乘凉,当然不可能知道,外边某些人因为他们,日子焦灼难熬,确乎好比架在火上炙烤。

    被烤得最厉害的,是北方新军统帅祁保善手下的交通总长与外务总长。此二人在皇帝逊位前,本是前朝内阁交通大臣与外务大臣。皇帝逊位时,忠心保皇者纷纷辞职,这二位也跟着辞了。祁保善以新军统帅身份总领北方事务,军务当然自己一手抓起,政务却不可能全部兼顾,遂亲自上门,以国计民生大局为重这般高尚的理由,请出了好些位阁臣,替他打理日常政务,其中就包括如今的交通总长与外务总长。

    盘踞兖州奚邑仙台山的匪徒劫掠申城至海津特快列车,且将数十位西、夏乘客掳至深山老巢。两位总长得到消息,立即与祁大统帅紧急密谈,商讨对策。等到消息传开,各国领事馆纷纷施压,这两位更是亲自奔赴前线,预备与匪徒谈判周旋,营救人质。只是他们没料到,那匪首傅中宵竟是狮子大开口,辗转传过话来,提出了单凭两位总长无论如何也无法做主的条件:承认傅中宵所率匪兵队伍为兖州护国独立军,傅中宵本人任军长;一次性提供三年粮饷,将仙台山及整个奚邑城划归他傅中宵所有;不但如此,还要将津申铁路兖州奚邑段控制权交到他手里……

    不等祁保善有所反应,新军兖州陆军常备军司令张定斋先气炸了。别说傅中宵在云台山盘踞数年,本就是老对头,这番条件提出来,大统帅若是应了,将他张某人置于何地?与自身家业比起来,洋大人安危虽然重要,终究也没到能令张司令舍己救人的地步。将两位总长撇在一边,张定斋亲自坐镇,带着两万大军,将云台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切断傅中宵的所有补给通道,誓要将他逼降。

    两位总长全局观显然比身为一州之主的张司令要强得多。虽不敢做主答应匪首条件,却清楚洋人在大统帅心中的分量。若洋人质有个好歹,直接影响到列强与大统帅之间的关系。急得头顶冒烟,生怕张司令紧逼之下,匪徒狗急跳墙,拿人质出气。

    与二位总长立场一致的,还有紧急赶到奚邑协助营救的南方临时执政府代表团。自从被释放的人质中传出革命党人受到绑匪优待的消息,南方执政府便被舆论默认做了幕后黑手。要m.pArTSORDER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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