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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花无日不春风 第9节


手炉递上去,“您这贤身贵体,万万不能大意了。”

    “你是谁?”

    “臣,新任钟离王府左长史高瞻,见过殿下。”

    若非辂车正在行进,怕他要当街跪下了。

    祝斗南却没有施与他哪怕一瞥:“高大人不在府中等候,冒寒找到这里来做什么?”

    高瞻还一手举着手炉,一手提着袍子跟车跑,有些喘:“殿下是……人中龙凤,能够攀鳞附翼,臣……幸甚。竭忠尽孝之心,刻不……容缓。”

    “你倒是性急。”祝斗南冷笑一声,“本王欣赏你这份急功近利。”

    这并非什么好话,高瞻有些尴尬,立即便干笑两声:“能得殿下金口一赞,哪怕长了颗疮呢,那也是个好疮。”

    “你有什么事么?”

    “臣有要事禀告。臣已查明,月前重阳之日,三大营驻军并无操兵,殿下京郊受阻,只怕是有人……刻意而为。”

    “哦,是什么人啊?”

    “奋武王世子。”

    “能在京中调兵,又敢拦截本王的,除却奋武王又有其谁?这丝毫也不难猜。”

    “是是,殿下圣明。另有一事——”

    高瞻一直举着那手炉,样子颇为滑稽,其余从人都悄悄而笑。祝斗南却仿佛看不见一样,还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展开了慢慢摇晃:“说吧。”

    “御史于耿明,向皇上上了一道奏疏。”

    这于耿明官位不高,却是大名鼎鼎,祝斗南刚到京中一个月便已听说了:“他不是因言下狱了么?”

    “正是这次大赦天下,赦出了这根‘鱼刺’。他还真不枉‘百折不挠,如鲠在喉’的美名,刚脱刑狱便又极谏‘北狩’。”

    祝斗南手中的扇子一磕,示意停车,这才转头打量了一下高瞻:“上来。”

    象辂重行,高瞻立在辂亭中俯身:“陛下一向不愿兴干戈,这于耿明却频触逆鳞,每每以先帝遗诏为名力谏对鞑靼兴兵,终于惹得龙颜大怒,将他降罪下狱。”

    “他不知死活,刚脱牢狱便旧事重提,又与本王何干?”

    “殿下试想,那鞑靼是游牧之族,擅长游击,行踪不定。以往,主和一派大可以敌踪难觅为由打压朝中主战一派,可如今殿下还朝了,旁人不知鞑靼行踪,您,还不知道么?此其一也。其二,尚孝王尚在番邦为质,您身为人子,不该救父于水火么?您主战,则忤逆圣意,主和,则有悖人伦,何去何从,臣替殿下忧心。”

    祝斗南停下手中扇子,慢慢从他手中接过手炉:“说下去。”

    高瞻几分得意:“当初,将于耿明问罪下狱的,是次辅吴大人,如今请旨大赦的,又是他吴大人,这一出捉放曹,只怕其中是大有文章。”

    “你的意思是说,吴家有意让本王为难?”

    “事关储位,臣本不该妄议,但臣身在长史司,凡事当以殿下为先,不敢独善其身,少不得直陈。想殿下获封钟离王,钟离者,中京也,本朝有太子守中京之说,无人不知,殿下与那天宫贝阙,只一步之遥。而吴家一门,虽先后有皇后、贵妃,却终究不能诞育皇子,所谓竹篮打水,一场空。方此之际,能不急、不计么?依臣所见,立储在即,他们是拖得一刻是一刻,只待吴贵妃诞下皇子。”

    第10章 雪中扇竹中金

    空中一片绢,飘悠悠,落下来。祝斗南停住脚步,那物正落在他足边,原是一把宫扇。扇面所用缂丝,有‘一寸缂丝一寸金’之贵,绣工更是巧夺天工,朝上的一面似是百鸟朝凤,可那凤又有所不同,祝斗南知道,其实并非凤,而是鸾。唯皇后可用凤,贵妃用鸾,那么此扇的主人是谁,可想而知。

    翻过另一面,那边绣的是麒麟送子。麒麟送子……祝斗南想起高瞻的那番话,心头有一片阴云浮起。

    头上方响起两声娇咳。祝斗南站起身,重又一派温文,不疾不徐地向假山上走去。山上有亭,亭中宫女簇拥下,正是贵妃吴瑕。

    祝斗南躬身道:“见过贵妃娘娘。”

    “殿下有礼。殿下这时进宫,是来给太后问安么?”

    “正是。”祝斗南递上那柄宫扇,“适才,娘娘的扇不慎跌落,臣恰好经过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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