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赵雍要把那坛土埋在哪里,又不知道他要如何告知赵婶娘。回来的路上,赵雍更加沉默了。他懂这样的遗憾和自责,但无能为力,只能让赵雍自己排解。要是一直找不到消息就会抱着希望,反而是这样才绝望。 周郡再次醒来的时候,赵雍在他旁边坐着,翻看着他睡前看的那本草药集。 “你来了。”周郡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嘶哑,他轻咳两声,赵雍倒了一杯水给他。 赵雍盯着他,因为生病虚弱白皙的脸,脸颊有灼热的绯红,他问:“你病了怎么没和我说。” “感冒而已。”周郡不太在意,支使他,“给我拿条热毛巾来,又出了一身汗。”身上感觉黏腻腻的,赵雍拿来毛巾却没有给他,而是要动手给他擦,周郡身体僵硬了,“你搞得跟我残废了似得。我自己来。” 赵雍不给他,退后两步,盯着他的眼睛,眼神深沉而认真,“我来。” 周郡讪讪的,不肯。 赵雍手拿着毛巾,不动,不退让,就那样盯着他,神色复杂。赵雍眼里悲戾翻滚,语气沉沉又重复了一句:“我来。你是为了我和小妹得了风寒的,我,”他停顿半响,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显得有那么一丝无措和执拗,“你不愿,我,我不会……”最终他不会什么也没说出来。 最终周郡妥协,身体僵直的让他用毛巾擦,等他擦完脸和手,终于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把那坛子埋哪了?”路上赵雍就说过他们一家死后绝对不挨着赌鬼爹埋。 赵雍似乎也恢复了正常,表情没有刚才的执拗,变得平静起来。 “埋在了我太奶奶的旁边。”太奶奶和奶奶是同一年去世的,听说那年小妹刚出生太奶奶还抱过她,说她有福气,相反是奶奶嫌弃她又是个女娃。那么就埋在太奶奶身边好了。 赵雍说完,又问:“我不告诉我娘,这样做对吗?” 赵雍不确定了。 周郡道:“随心。你不能确定的事情就等着时间来决定。”虽然这样说很不负责任,但是随心拖延等时间,的确是很多事情的处理办法。知道真相会难过也会死心,不知道真相会抱有希望和等待。说不上哪个好哪个不好。 赵雍嗯了一声,神色不变喜怒,突然伸手摸了摸周郡的额头,不热了,他又仔细看他的面色,“娇娇说你睡了一整天了,起来走走?” 赵雍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冷空气透进来,周郡奇异地觉得清爽一点,他点头,“你把先去研磨,我写得两篇论述和字帖在那,你先看看,我去上个厕所,等下去堂屋练字。还有我们要统计一下之前的账目了。”皮蛋生意账目年度汇总和来年开支计划也要做出来了。 赵雍看了看他的架子上的字帖,又拿了毛笔和砚台出去了。之后两人在堂屋写了半个时辰的字,然后又说起了以后的计划。 “家里沉香你这边还剩多少?”赵雍问。 “你想出手?” “我原本的打算是想年后去禹城出手一部分,卖了后留作家用,专心读书,来年去禹城考试。但现在战局未明,倒是没有心思了。你的想法呢?”可是他们手中的大部分银子都换成粮食了,倒是吃穿不愁,却没有余力做别的用处了。他这两年挣得钱不少,但是花出去的也不少,比如找彤彤打听消息就是不小的支出。那些掮客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周郡道:“留着。”他的想法很简单,现在没有本地打仗,不用逃亡,要真是战局不受控制,他们要逃跑了,背着粮食也逃不多远,恐怕要被抢。沉香呢看着不显眼,往哪个包袱里一扔,要是能逃到好的地方说不定还是能换钱。不是说乱世黄金嘛,所以他不打算卖,要不是家里银子不多了,他还想换成银票呢。可以随时跑路。 接着周郡和赵雍说了柳工想要路拾留在他那里读书的事情。周郡拿不住主意,“理智上我知道这是为了路拾好。可我不想把路拾留在那里。” “但你不好拒绝,或者说不敢随意拒绝,得罪柳工。”赵雍说的直白,“你想得太多了。柳工让路拾在府里读书,他亲自教,那是为了他的重孙为了教养他的子弟。路拾去了就是伴读。固然可以学到很多,但也会失去很多。所以我的建议是拒绝。”他们没想过要去攀附柳工,也不欠他什么。虽然要要小心谨慎一点,但也不必事事顺从他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