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将至,他身系裘披,策马出城时几乎未能回首。 他怀里还揣着那支玉簪,那日他忙着劝慰涟之,竟忘了生辰礼物这一茬。 本想着从战场凯旋后再将簪子送给涟之。 可这一仗打的苦。 安怀古领兵苦战三月,安家军悉数出动,却因粮草供应不足而死伤无数,到了来年竟仅剩三万将士。 安堇暄一把噬寒刀日日不离手,身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连同那支玉簪,也在战场上被不知谁人的哪一击粉碎,化作无数星子般的盈盈光点散落在刀光血影中。 他扒拉着找,可双手上除了血什么也没有。 元月末,安怀古与其二子安怿宸中伏,身受箭伤,被亲卫堪堪救回营中。安堇暄急红了眼,召了军医入帐,却被底下人围着跪,一个个垂首哭喊:“三爷息怒!恐怕......” 后面的话,安堇暄因耳边轰鸣而一字未闻。 安怿宸亡于受伤当晚。 又过半月,绥宁公安怀古因箭伤不治,殁于疆场。 当夜军帐内,安堇暄跪在父亲塌前,任凭身边火炉烧得噼啪作响,一双眼只盯着父亲。此番他亲历疆场生死,不羁任性尽数磨下去了,周身已隐见统帅之风。 榻上,安怀古伸出手,示意他将案上那一尺来长的青玉盒子拿来。 安堇暄捧了来,安怀古颤巍着打开盒盖,取出一卷画像。画纸徐徐展落,画上人悠然而现,安堇暄看去,见纸上红衣浅笑的人正是浮香娘子。 他还呆着,安怀古的手已抚上那女子的面颊。 二十年前,安怀古子承父业,成为大昭炙手可热的奉国将军,统军十万。当时的裕宁帝还是凌王,与太子分庭抗争多年,皆意欲将安怀古招致麾下。可安将军赤胆,唯愿效忠先帝,拉拢这事也就暂且搁下了。 后来,安怀古遇到了一位姑娘。 风月事能有什么旁的结局,两人倾心相许。 本是一段佳话,却不知怎么让凌王知晓,黑夜中遣暗卫劫了那女子,以此要挟,迫使安怀古投入门下。彼时先帝年事渐高,身体大不如前,凌王等夷之志如烈火般在心中愈烧愈烈,索性命安怀古调军入都逼宫,又将太子及其家眷斩杀,就此登基称帝。 新皇上位,安怀古作为开国将军受到重用,本以为可接心上人回府。谁知,纵然裕宁帝已还她自由,那女子却不肯再见他,还自请成为官妓,献身楚馆,名号浮香,凭着倾国之姿声名鹊起。 安怀古几次上门去找都被她拒之门外,只从窗缝中投出一封信来,纸上一个“愧”字。 一扇纸窗,却仿佛隔却山海。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