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阴魔注视着他,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恍然。 “原来是林姑娘身边的那个小童子。” 林长风生得很好,显然这给阴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笑起来,有如桃花初绽,夭夭灼灼。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真是荣幸。” “您说笑了。”林长风勉强支起身子来,想要驭起回春诀,“像您这样的人,谁见了都很难忘记。” 他说得真心诚意,阴魔也被他这句话逗得笑了起来。 “那倒未必。”她轻笑出声,“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 话虽如此,阴魔看起来仍是心情不错。她虚虚扶了林长风一把,在他胸前的伤口上轻轻压了一压,不让他真的坐起身来。 “死气还没有祓禊干净。”她温声道,“你这次伤得很重,我也是废了好些修为才救回你,先躺着罢,待我除了剩余的死气你再运功,以免反而损毁了经脉,前功尽弃。” 林长风依言不再挣扎。倒不是他信得过阴魔,而是如今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抗也只不过是徒添苦痛罢了。 也许是看在死魔的面子上,阴魔倒当真没有对他动什么手脚。她的治疗过程,便是让林雪照亲自来看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不消多时,林长风便感觉体内的痛楚好了许多。 他看着阴魔,想起了一些关于四魔的传言。 阴魔巫真,乃是灵山十巫的巫真。自幼便在灵山长大,年纪轻轻,便已得到了“巫真”的封号,自是天资卓绝,远超常人。作为昔日以乐舞沟通天地的大巫,她于祓禊净化一道自是修为高深。随着灵气流转,他感到时刻腐蚀着五脏六腑的死气渐渐抽离了他的躯体。 失血过多的眩晕令林长风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他下意识看向门口。 宫殿的木门年久失修,又经了先前死魔与天魔那一役,已是合不拢了。于破旧门扉的缝隙中,林长风看见死魔,她静静地站在阴影中,一双无神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幽暗的天穹,任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也许她什么也没想。 林长风想。 但他还是看了下去,静静的。 也许是因为他想看看她在看些什么。 尸骨林是寸草不生的死地,荒凉到了极致,除了黑压压的天和黑压压的枯木之外,便只有尸体。 没有什么好看的。 一千二百年来,都呆在这个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她一直在看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看得到她,她看着这片什么也没有的死地,一直一直,就这么看了下去。 “在看她?” 阴魔轻笑,像是想到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样,她忽然一合掌,面上浮现出些许少女的情态。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死魔这么在意一个人呢。” 她看着他,兴致盎然地说了下去。 “你知道吗?她来找我的时候都要急哭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对我说我要不来就杀了我,按理来说我应该生气才是,可是看到她那么可爱的表情,我就没法放着不管了……你真应该看看她那时候的表情,这么多年了,我也是第一次见。” 闻言,林长风的目光转向她:“您认识她很久了?” “很多年了。” 阴魔细细将他身上最后一处伤口缝补好,凑过去咬断了丝线,明眸皓齿,当真是如画一般。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看着他,弯弯如两弯月牙。 “好了。”她最后摸了一下他的伤口,笑道,“这个伤比她那个时候受的伤还轻呢……她居然对你手下留情了。” 林长风一怔。 “你说她以前受过很重的伤……” 他想起了一些事。 当死魔扑在他怀里抱住他的时候,他偶然看到的东西。 一些不应该出现在四魔之一的死魔身上的东西。 除了下半张脸上交错纵横的伤疤,在她的衣领深处,在她因为抱得太用力而滑下的衣袖之下……还有更多的伤疤。 深深浅浅的伤疤,在惨白的肌肤上交错纵横,有些地方像老树根一样虬结盘曲,有些地方又薄得发白,可以隐约看到其下森森的骨头。那些伤疤撕裂了皮肉,截断了骨骼经络的走向,仿佛曾经将她的四肢——不,将她整个人都撕得四分五裂。 简直就像是将一个被弄得七零八落的布娃娃重新缝合起来。 缝…… 林长风忽然看着自己被缝好的手臂。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