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谁家的电视机开的声音那么大,隔着窗户他都能隐约听到。 刘娟拿着小药箱进来,打开了灯,在他床沿坐下,要给他擦伤口。 陶然不让,躲了一下,刘娟红着眼说:“ 妈妈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妈妈是气糊涂了。” “你没有说错什么,是我错了,我不怪你们。”陶然默默地说。 刘娟压低了声音,含着眼泪说:“陶然,听话,让这些都过去,好么,就回到以前那样?” “如果我回不去呢?” “怎么会回不去呢,”刘娟抹了一把眼泪说,“你不过是不懂事,走弯了路,回得去的。” 陶然也不说话,刘娟沉默了一会,继续说:“我和你爸商量好了,过几天和你一起去广州。你爸认识的人有在广州打工的,说那边春节后厂子里正招人,我和你爸打算都去。咱们一家三口都搬过去,以后不回来了,你上学,我跟你爸爸在那打工,咱们一家都留在那里,好么?” 陶然闻言立即抬起头来,说:“你们是要盯着我么?” 刘娟不知道要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说:“为了大家好,你还年轻,现在被冲昏了头脑,我们看着你,你冷静冷静,好么?就冷静冷静,算妈求你了,你知道你爸爸打了你以后,自己回房间抹泪么?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还能害你么?” 陶然说:“我知道你们不会害我,可你们就是不懂我。” 大年初一,梁成东和梁母都还没有回来,余和平一个人吃了早饭,上午的时候就拎着他年前买的年货,去城中村的陶家了。 结果到了陶家,却发现大门紧闭,他敲了敲门,也没听见有人来开门,于是就喊了两声,结果旁边一户人家出来一个中年女人,问说:“你找陶家的人?” 余和平点点头,那人说:“他们家搬走了,不在这里住了。” 余和平愣了一下,说:“搬走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大车小车地搬走了,这个月房租刚交的呢,也不要了。” 余和平很吃惊,问说:“那您知道他们搬哪儿去了么?” “回老家了呗。”那人说,“长明县的吧?” 余和平就更吃惊了。 因为年前他来,陶家人没有说要搬家的事,而且他觉得如果他们要搬家,陶然肯定会先跟自己说一声的。这么突然地搬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据他所知,陶氏夫妇的工作如今不是都在市里么? 他太担心了,于是就直接坐上了回县城的汽车。 余和平其实不大想回长明县了,他对于老家有着不大愉快的记忆。尤其是他父母过世之后,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大院里的那些人。他不喜欢别人来安慰他,可怜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车子进入县城地界的时候,他看着熟悉的景色,心里头十分感慨。 他回到大院,果然见很多人在院子里玩,大家看到他都围了过来,关切地问他如今去哪里了,过的怎么样。余和平敷衍了一下,说:“我回来找陶然的。” 提到陶然,大院里那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都有些讳莫如深的样子,拉着他问:“你知道陶家发生什么事了么?” 余和平问:“发生什么事了?” 大家都一副关心又好奇的八卦模样,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们家的人从市里回来,都变了样呢。” 陶建国以前开朗又豪爽,爱和大院的人来往,爱热闹,如今大门都不出了,刘娟本就是文静的女人,就更少出门了,最蹊跷是陶然,回来这几天,都没见他出过门,据邻居“可信”消息,半夜还听见他们家吵架呢。 大家的推测是夫妻俩闹矛盾了:“外头灯红酒绿的,大概是陶建国在外头心花了,所以全家才搬回来了,还老吵架。” “也可能是夫妻俩在市里碰壁了,这年头下岗的那么多,市里的生意难道就是好做的?这下好了,赔光了,只好回来了。” 说法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陶家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所以一家人才会这样。 余和平从人群里出来,拎着东西上了楼,身后有人偷偷看着他说:“他好像比以前胖了,也高了,脸也比以前白了。” “可不是么,没了父母,反倒看着比以前生活的好了,也是怪。” “可见当初跟着余欢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人都死了,你们还提人家做什么……” 大家眼睛就都盯着余和平看,见余和平上了楼,到了陶家门口。 余和平敲了敲门,喊了一声:“刘姨,陶叔。”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