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乐此不疲地被柯基欺负,静了半晌,说:“你以前也养狗?” 半月不见,伽利略长大了一圈,分量也沉了不少。关瓒站累了,于是抱着它走到阳台,一人一狗一起窝进角落的藤编吊椅里。 那只吊椅出自芬兰设计师的手笔,带有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经典美学,状似鸟窝,里面铺满柔软织物和靠垫。鸟窝摇摇晃晃,将少年温雅的嗓音晃出来,像入睡前的呓语,关瓒说:“小时候表哥为了欺负我,特意让舅妈买了只撒路基猎犬,想训练听话以后放它咬我。” 柯谨睿一怔,眸底的笑意淡了些许。 关瓒搂着伽利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刮弄柯基的长嘴,轻描淡写地继续道:“不过我很有狗缘,而且经常给猎犬喂东西吃,它跟我关系更好,从来不听表哥的话,把他气得够呛。” “就是中午送你过来的那个?”柯谨睿问。 “嗯。”关瓒说,“他被舅妈宠坏了,脾气特别大,有不顺心就拿我出气。” 柯谨睿又问:“你离家出走是因为他?” “被打了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我耐打,也不怎么觉得疼,和他只有一半关系吧。”关瓒坦言,“主要还是跟他们家本身的矛盾。当年的事我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我爸车祸去世,妈妈带我住到了舅舅家。结果车祸的事对她影响很大,精神出了问题,有一次家里没人,她放了满浴缸的热水,割腕自杀了。” “那时候我刚上小学,一个人先回来,开门以后就看见……”话说至此,关瓒略略顿住,原本抚摸伽利略的手也停了。柯谨睿听见吊椅里传来细细的轻颤,过了有一会儿,关瓒才复又开口:“看见淡红色的水沿楼梯流下来,在客厅地板上积了很大一滩。” “当时没意识到发生什么,我太小了,只当水龙头没关好。我妈糊涂,这种事不是第一次,我想着赶快处理好,免得等舅妈回来看见了再发脾气。” “我上到二楼,也没多想,直接推开了盥洗室的门。”关瓒的声音平静下来,甚至带着丝事不关己的冷漠在里面,“浴缸往外冒着红色的水,颜色比楼下要深。我妈穿了件睡衣,披头散发,她垂在浴缸外的胳膊往下滴血,刀口已经被泡烂了,割得很深,我看见了腕骨。” “我吓得坐到地上,不知道该做什么,然后表哥回来,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待他说完,柯谨睿无声无息地扬起嘴角,淡淡道:“因为他间接救过你母亲的命,所以你默许了自己被他欺负?” “算是吧。”关瓒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也确实没有其他选择。” “那件事后,我妈自杀未遂被送进了疗养院,我没有监护人,理所应当地被舅舅和舅妈收养。其实我知道舅妈是为了遗产,我爸妈留下的东西都被她拿走了,房产和几架古筝变卖折现,她用这笔钱投资,把舅舅的生意做大,才慢慢有了现在的生活。” 说完,关瓒忽然觉得这个话题挺没意思,不想再旧事重提,也不想被对方知道更多的隐私。他从吊椅里坐起来,对柯谨睿道:“您饿不饿,我可以做宵夜?” “去吧。”柯谨睿同意了。 时间接近凌晨一点,天亮以后还有工作,关瓒翻了翻冰箱发现没什么能用到的食材,只好做了一份最简单的水蒸蛋。蒸熟以后,他端了一份搁在办公桌上,然后重新躲进吊椅,跟伽利略分吃另外一份。 水蒸蛋很烫,关瓒舀起一勺仔细吹凉,再用掌心捧给伽利略吃。小柯基以往备受冷落,难得被喂食,整只狗都格外激动,边“啪叽啪叽”地舔边嗷嗷叫唤。 关瓒不饿,耐心喂小东西吃蛋,对柯谨睿道:“明天我自己回西山么?” 柯谨睿的生活习惯很好,从来不会吃宵夜,刚才应允不过是为了给关瓒一个终止话题的理由。但今晚他破天荒地舀起了一勺蒸蛋,尝了一口。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