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我收拾笔墨的时候看见了公子写给荪友先生的送别诗。 人生何如不相识,君老江南我燕北。 何如相逢不相合,更无别恨横胸臆。 留君不住我心苦,横门骊歌泪如雨。 君行四月草萋萋,柳花桃花半委泥。 江流浩淼江月堕,此时君亦应思我。 我今落拓何所止,一事无成已如此。 平生纵有英雄血,无由一溅荆江水。 荆江日落阵云低,横戈跃马今何时。 忽忆去年风雨夜,与君展卷论王霸。 君今偃仰九龙间,吾欲从兹事耕稼。 芙蓉湖上芙蓉花,秋风未落如朝霞。 君如载酒须尽醉,醉来不复思天涯。 …… 四月初五,西郊庄园。 已是暮春时节,微风一吹,淡粉色的花瓣像春雨一样斜着飘落下来,脚下看不见泥土,全是散落的花瓣铺叠成的路。沈姑娘和荪友先生用过晌午饭就要坐船回去,顾先生,佩兰先生,还有汉石,竹垞,西溟他们全都来了,在渌水亭里。 没有人掩饰自己心里的苦,谁都一样,根本就没有必要遮掩。我慢慢地磨开了砚台里的墨,这是一块新的松烟古墨,公子藏了好多年,一直都没舍得拿出来用,今天带来了。沈姑娘道:“公子,几位先生,御蝉给你们弹首曲子,助助兴。”佩兰先生道:“御蝉和荪友回南,该是我们来弹‘渭城曲’给你们送行。”沈姑娘轻轻摇了摇头,走到琴桌边坐下,微笑着道:“今日不唱‘渭城曲’了,弹阮籍的‘酒狂’如何?”公子点了点头,“这曲子好。”公子说着看向我,“真真,把带的酒拿出来给先生们喝。”我轻“嗯”了声,回身从袋子里取出一瓶陈年花雕,公子摆开桌上的酒盅,我一一斟上。 顾先生对公子道:“容若,你别喝了,和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公子点点头,“就喝一盅,送送御蝉和荪友先生。”我把酒盅递给公子,大家相互碰了碰杯,喝了杯中酒。沈姑娘开始弹起来,弹得好生狂放洒脱,手法快得看不清楚,可听来着实豁达。“世事奔忙,谁弱谁强,行我疏狂狂醉狂。百年呵三万六千场,浩歌呵天地何鸿荒。”这首‘酒狂’先生们都会弹,听得都很入神,尤其是荪友先生。他刚卸了任,满身的轻松,敞开了嗓子和着沈姑娘的调一块儿哼唱起来,声音虽畅快可眼眸里却满是沧桑感慨。 顾先生提笔,匀了匀墨,在纸上写下第一句“出郭寻春春已阑”。 汉石先生接过笔思忖了会儿,边写边吟道:“东风吹面不成寒”,而后又将笔递给了荪友先生。他环顾了一下亭子四周微微漾起波纹的湖面和远处隐约起伏的青山,念道:“青村几曲到西山”。一阵清风吹过来,湖边上的花瓣顺着风吹散到湖面上,随着湖绉泛起。我又磨了会儿墨,西溟先生把墨蘸得很饱,接着提笔写道“并马未须愁路远”。竹垞先生挽了挽袖子,又举杯倏地仰脖喝了一大口酒,用狂草挥毫了一句“看花且莫放杯闲”。我笑了笑,“公子,该您收尾了。”竹垞先生把毛笔递给公子,“容若,每回都把最难的留给你,这次也没例外!”公子淡笑着接过笔,沉吟了好久,“人生别易会常难”。 沈姑娘越弹越快,我看见琴面上滴落了几滴泪水,有几个音弹滑了没发出声来,可丝毫也没有影响到她。“东流不返也那流何长,红颜白发也那催何忙,好怀呵对酒也愁相忘,题诗呵自叹也成疏狂……世相建,此心遗,此心迷,富贵功名不为稀罕。晋阮藉浩歌狂,叹那停杯,叹那弄盏,醉舞琳琅春意满。叹那弄盏,醉舞琳琅春意满。无事关心,此心不服天公管。此心不服开公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