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隋郡。 从三月伊始,男子就失去踪迹,逃离国都的那名部曲也无消息传来。 因为二月,太子离开国都,自后再无消息,而在国有储君的情况之下,李毓又以孝和帝崩前曾有废立而突然即位,所以不能服众,依然有士族、朝臣在追问李乙离开国都以后的行踪,以及为何会突然离开国都。 是否因为他弑父弑兄,以乱臣贼子的身份即位。 诸如此类的言论渐多,天下必然不稳,仅仅依靠杀人来震慑已然无用,还会引起天下众人的激愤。 于是最后,李毓对天下发诏文,自称李乙在春二月离开国都并未前往隋郡监军,而是得知孝和帝废立太子之心坚定,自知再无生机,所以欲在孝和帝亲书废立诏书以前,率先谋害亲父。 随后逃出国都,因终究是家人,他不愿毁坏其名声,始终都是独自承受天下恶名,但天下非议太多,国基开始被动摇,所以才不得已说出真相,并在孝和帝棺椁前号啕自己不孝。 他自言为平天下之愤,以谋反论李乙是无奈之举,而让其诛杀谢罪是以避再有诸类愧对先祖之事,而后昔年与李乙亲近之人也被因此获罪,并长期在用刑罚逼问羊元君。 博陵林氏则因昔日从未公开宣称与太子,李毓想治罪也无可奈何。 但国都的统治也日渐严苛。 得知家中众人的性命无恙,身体不便的谢宝因不欲再与其纠缠,淡淡说出两字:“随意。” 然后转身进去。 家门缓缓合上的时候,郑大郎忽然如财狼从目,拊掌大笑:“谢夫人腹中有南康公主的继嗣,望珍重。” 谢宝因闻言,举止微顿。 少顷,惶恐回首。 而隋郡之远,一场战争才刚刚停息。 魁岸战马从原野疾驰而过,最终进入王桓驻军设于距隋郡城郭三十里外的军营种,而脚蹬脛甲的王桓下马后,将手中所操浸满突厥人鲜血的长矛扔给卒士,然后朝最大的帷帐大步迈去,穿戴着护臂的胳膊一扬,白布帐门也被掀起。 男子穿着玄色直裾常服,伫立在缚有羊皮舆图的木架前面,身与背皆似松柏,但也沉默不语。 刚从战场归来的王桓端起漆碗大口饮水,水入喉中的咕噜咕噜声在帐中清晰响起。 林业绥撩起眼皮,循声看向仪容不整的老翁,情绪淡薄,嗓音也混合着上位者的寒意与凌厉:“此战如何?” 虽然是尊长,但王桓闻之也战栗,然后想起男子是在国都长大,与太原王氏只需在隋郡与外敌交战不同。 天下权势,士族皆欲分之。 国都是权力中心,比之更甚。 其后男子还在隋郡这种地方待了六年,以见血战争锻炼其见识心魄。 随后又回国都的风云之中浸润七载,谋算威势皆非常人,毫无波澜的一眼就有威压,何况男子不再是他的隋相,他还是男子的部下,需听命于人。 一碗水饮尽还不解渴,王桓又饮下一碗,而后走去舆图前,与男子谈话:“不必忧心,有你的谋策在,胜利是必然的,但我听闻你欲和突厥人息兵求和,你意欲何为?” 老翁以手为杖,指向舆图几处,用数在与突厥作战的经历出策:“此战虽然艰难,但突厥在我们手中也是死伤无数,再坚决奋战几月,必然能够再将他们驱逐回突厥,甚至是夺取其单于的头颅。” 林业绥望向幄帐外,见侍从童官出现在门口,于颔首以后再无声隐匿。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