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隺的继嗣在十二月朔日就已祭家庙,改名“肃文”。 谢宝因与他同意,在案下的手默默回握,以作回应。 随后,男子乘车去兰台宫。 黄昏时分,贵戚士族的室庐内已经在饮酒游戏以欢乐。 而博陵林氏的奴僕也驱车去接林卫隺的继嗣,来与家中尊长会面。 毕竟日后,他将要在长乐巷居住一生。 谢宝因与袁慈航跽坐在堂上。 王氏听闻那个孩子要来也来到此处。 在堂上两侧的树灯渐次燃起以后,深色直裾的年轻妇人与一名四五岁的孩子缓缓来到堂上。 “谢夫人。” “王夫人。” “袁夫人。” 随即她低头与孩子言道:“堂上三位夫人就是二郎的从母与祖母。” 林肃文仪表伟丽,将手从妇人手中抽出,遵礼在身前合拢双手,往前一推,再微微躬身。 “大伯母。” “二伯母。” “王祖母。” 谢宝因温和一笑,是对其亲母与林肃文言行的满意。 然后出声命侍女在堂上设席。 昔年看着林卫隺长大的王氏恍然感伤起来:“虽然五郎不应天命,但终于不会再绝嗣。” 林肃文在仓皇之下,开口宽慰:“孟子有言‘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阿..” 他抬头看了看亲母,改了对亲父的称谓:“伯父曾与我说阿翁虽然生在豪门巨室,但能为民而死,足见品性之清正,肃文能为阿翁继嗣是大幸。王祖母勿要忧伤,待肃文日后长大,绝不负阿翁遗志,替阿翁尽孝。” 王氏闻之,心中喜叹皆有,最后悠悠谈起林卫隺的少时。 谢宝因见已入席的妇人惊奇又欣慰,再见林肃文目中澄澈,放心愈益。 并非是有所预谋。 谈说用食以后,林肃文被家僕带去馆舍休息。 他身为子弟,要在新岁朔日前去祭家庙。 王氏也起身归家。 因为家中的人妾已在上月产下郎君,如今承欢在她膝下。 袁慈航离开后。 未几就有侍婢哽咽着伏拜。 “女君”。 “女郎再次呕血,还不愿饮用汤药。” 才一月余,已数不清是第几次。 谢宝因知道她始终都未曾从兄长的死亡中走出来,叹息一声后,起身从案后走出,亲自去看望。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林却意穿着中衣坐在发凉的杉木地板上,眼睫闪着泪,身体已经异常羸瘦,而四周朴素,几案之上亦只有粗粮白水,在为兄服丧的她只愿食用这些。 即使是汤药也拒绝入口。 见到如此状况,谢宝因的语气开始严厉:“不食汤药是想要随你五兄同去?” 林却意反应呆滞的看向女子,眼睛红肿,声音也嘶哑:“长嫂还记得昔年我归家时吗。” 谢宝因轻轻颔首。 林却意突然弯起嘴角:“倘若我不归就好了。” 她心间怀着难以消逝的内疚与自责,喉咙里似乎都带着血,缓慢道:“如此五兄就不会死。” 谢宝因命随侍将人扶持而起,然后在原地设席:“其实卫隺最宠爱你,虽时时与你争执,但在去云阳郡以前,还忧心你身体,此时他已经往西王母那里而去,你非但不能使他安心,竟还在为写虚无之事而抱罪怀瑕,你觉得如此就可以改变往昔吗。” 她逐字告知:“你改变不了任何。” 林却意终于不再逼迫自己去笑,而是哀痛大哭。 然国都众人都已在庆贺,舞乐之声震响骇四方。 而林却意自从知道五兄是如何丧命以后,已经不能再听响遏行云的声音。 她此时闻之,当下就惊恐的躲在长嫂怀中。 人也战战栗栗。 夜半大雪。 林业绥乘车归家。 他将哭闹要找阿娘的林圆韫姊弟哄睡以后,濯洗着手上糖渍。 谢宝因从外归来,见男子安安静静的箕踞在席上,身侧是火盆,身上仅披着件黑底金绣云纹的大裘。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