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因掩唇咳嗽,长拜一礼后,以病告别。 郗氏望其状貌姿态,心中困扰,今日此举就像是她已知必死,所以在亲自处置自己的后事。 默然旁观的郗雀枝忽笑着发问:“三姑为何要应下?” 爱怜孙儿的郗氏对女子有此一问十分不满,严厉反诘:“阿兕、阿慧是博陵林氏的子弟,又是我孙儿,你说我为何要应下?谁敢使其有损伤,我必不轻饶!” 郗雀枝惶恐起身,面朝妇人低头揖礼:“雀枝并非此意,但终究只是谢夫人一人的言辞,外兄对此态度如何,全然不知,如若外兄得知不悦,三姑与亲子又将有隔阂。依我浅见,应遣奴僕去迎候外兄,然后再将谢夫人欲为他纳侧室告知,若是为真,三姑再用心亦不迟。” 郗氏恍然,即刻命随侍前去待男君归来。 自从那里归来,谢宝因已心力俱尽,但精心布置的这盘棋局才只到三分之二,还有最重要的之一未布。 休息几刻,后又命媵婢奉上笔墨。 奉命而来的玉藻恍然看见中庭里大步走来的男子,疾步行至室内,跪着将翰墨放下后,低声道:“女郎,他来了。” 谢宝因从容屈足:“你先退下。” 玉藻忧心忡忡的起身,往后退的同时又转身,因未注意差点便撞上入室的男子,她赶紧低下头,欲要请罪。 然头顶已重重落下男子清冽的声音:“今日女君是否有进食汤药?” 玉藻屏息摇头。 林业绥看了眼女子,抬脚而去,走至几案旁,望着案面的双耳漆碗,沉默不语,转身就走到北壁蹲跪下去,随即拎起案上的水瓮,把水倒在手背,试出温度合适以后,将漆碗盛满。 他放下陶瓮,冷声命令:“把丹药取来。” 僕从迅速去捧来丹药。 林业绥则踱步至女子所跽坐的东面,缓缓屈身蹲下,只有右膝触地,把漆碗放置在案上后,他捏了颗丹药送到女子眼前,语气淡然的吐出两字:“用药。” 从女子不肯进食汤药始,他就命医工将药石制成丹药,便于自己亲手喂食,虽药效会因此减弱,但好过一滴汤药都不喝。 谢宝因视而不见,眉眼淡淡的在简牍上写字。 林业绥望着女子垂首露出来的一截后脖颈,还有提笔的那截手腕,瘦到他一手握住都生怕折断,如此想着,语调中也渐渐带着强硬:“幼福,千万不要逼我。” 想起之前男子所做那些逼迫自己的事情,谢宝因暂停笔,神情冷寂的与他对视一眼,而后伸手要去拿。 但这次,林业绥亲自把丹药递到她嘴边。 谢宝因张嘴,咽下,又被他端起漆碗,亲手喂进几口水,把药吞服了下去。 然后,林业绥从衣襟里拿出一张没有杂质的上好藤纸,亲自举到女子跟前,手一松,便轻飘飘的落在几案上:“夫人命我拿来给你的。” 被水呛到面色潮红的谢宝因看了眼,是一位女郎的丹青画像,她面色如常的拿起。 林业绥漠然:“搬回到你我的居室去。” 谢宝因伸手抚平被男子弄出的皱褶:“郎君便不问问这是什么?” 林业绥敛眸,他怎会不知,郗氏将所有都悉数告知,原以为装作不知、不问就可以,但他的妻子不许。 他低声逼问:“幼福就如此想做贤妻?” 谢宝因理当然的颔首:“我身为郎君的正室,博陵林氏的宗妇,有为郎君纳淑媛、丰继嗣的职责。” 林业绥倾身上前,使得女子退无可退,他垂下黑沉沉的眸子,有意无意的盯着那些露出或没露的地方,这三月从来都不肯他碰...他呼吸微滞,伸手抚上那段长颈,一路至耳鬓:“如今你诞下嫡长子,以为地位稳固,所以觉得能为我纳侧室了?你又知不知道,命数变幻,只一个怎么够,其他的正室夫人不生三四个儿郎,日夜都辗转难眠。” 他附耳,抬手弄珠,轻声一笑,语气曖昧含混:“幼福不是要做范夫人那样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