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宫侍都是李璋曾经王邸里的旧人,殿外所站的也是年少时就跟随自己的侍从陈侯。 当年还身为四大王的李璋没有丝毫即位的可能,所以身边从来都没有被世家安插过人手,这些都是天子能够信任之人,以念旧的理由留在身边。 这些人虽然已经半老,但是还能够侍奉在这里,应该是主仆情深,可是现在已经全部跪倒在地上。 天下之大,已经没有别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位天子的性情,郑戎与安福公主有关,天子所气的不是这别宅妇,是气二十年前的自己。 他们至今都还记得当年安福公主的死讯传来,这位还是四大王的天子竟然愤怒到杀死王邸里面所有的禽与兽,就差要冲去郑家杀人了,最后还是昭德太子亲自前来劝服的。 林业绥扫了眼殿内跪下的人,淡然起身,弯腰拾起掉落的棋子,漠视天子的怒火:“陛下准备要怎么对付此人。” 李璋从情绪中抽离,瞧见殿外的陈侯跪在门口,又见殿内之人都已三四十岁,却还要如此跪下,立即卸去心里的火气,叫这些舍人和宫侍都起来,随后摒退。 他并没有过多的思量,直接面露狠戾,只差咬牙切齿:“只要有这张纸,不能杀他,朕也要杀。” 安福的二十年祭,要是没有血,怎么算是祭。 听到这话,林业绥便知道天子已经被内心的情感所驱使,很多事情,天子都是在没有丝毫把握的情况下,强硬办成的,但那些都是无关利益的小事,世族施舍给天子也无伤大碍。 他掌心里躺着那几粒掉落的棋子,两指从中夹住一颗,背离凭几,慢悠悠的落了一子回棋盘上:“陛下难道就打算凭借一张纸,便要杀掉昭国郑氏在朝中的从三品之官?王谢两族虽然不怎么喜欢昭国郑氏,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自然懂,到时候三族共同施压,陛下要怎么抵挡,要是这件事再次被他们轻松揭过,便再没有理由去彻查安福公主之死。” 御史大夫到本朝虽然早就已经失去副宰相之职的实权,只专掌监察弹劾百官之权,但是郑戎这个御史大夫,压下了多少官员被弹劾的文书。 郑王谢三族少不了他的庇荫。 李璋腾地起身,踱步至冰鉴前,任由冰寒之气灌入骨肉,他的身子骨早已不怎么好,一到雨雪天,双腿就钻心的疼。 只有疼痛才能够让他忆起往年的痛苦,让他变得清醒。 天子双目如鹰,转瞬又如老牛那般敦厚,只听他问:“那你说要我如何。” “等下在含光殿,陛下要盛怒,怒到众人都跪伏地下。”林业绥将脱离棋盘的棋子一一摆回去,不让其脱离掌控,“然后再呵斥王散玉豢养别宅妇的行径破坏国法,枉费文帝想要百官清廉的苦心,命三司彻查内外官员。” 李璋笑起来:“林从安,你知道在建邺城的内外朝官有多少吗。” “两千余人。”最后一子,林业绥并未放回原位,而是另落一处,他从容笑答,“要是陛下不彻查,又要怎么让他亲自割肉喂给陛下吃。” 李璋突然觉得冷起来,腿骨一阵疼。 殿外舍人也赶紧进来,过来搀扶天子走去坐下。 还没等坐稳,他就无意间瞥到了男子在落子的时候,袖口因为动作被牵扯上去,露出左手腕骨所缠绕的长寿缕。 不知贤淑妃要他诏谢五娘进宫,意欲何为。 太液池里,一尾鱼跃出水面,想要去吃那荷花,只是还未吃到,便又匆匆落入水里。 在池边帷帐里面的贤淑妃赏着这样的奇景,等鱼放弃不再跃出水面后,她才开口说:“实在是失礼,夫人相助我女儿登仙,我这个做母亲的,却还没有和夫人当面道过谢。” 妇人从说第一个字开始,谢宝因就已经把视线给收回,落到只有眼尾留下淡淡皱纹的妇人脸上。 “淑妃此言让臣妇汗颜。”骨子里的世家修养让她端庄莞尔,说起谢贤曾经说过的话,“能够相助五公主登仙,也算是我和神仙的一段缘。” 贤淑妃后来又像寻常百姓家的家妇那样,询问了些家常的事情,然后尽职的问:“嫁到林氏后,一切可还好?” 谢宝因笑着点头:“尚好。” 贤淑妃又问:“听说你与林廷尉已经有了孩子,不知道现在孕几月。” 谢宝因也只规规矩矩的答她:“三个月。” 得到不冷不淡的三个字,贤淑妃尴尬的撇开视线,她努力想要和这个女子变得亲近起来,但是怎么没有办法,偏偏女子还礼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