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重渊冷笑出声,“有你这样的母亲,外家,才是瑞哥儿洗不清的耻辱!” 太子妃抹了泪,道:“雪红死了,祖父安排的刺客,本来要继续杀了罗嬷嬷,我替罗嬷嬷挡了一刀。我舍不得罗嬷嬷,她抚育陪伴我多年,我如何能眼睁睁瞧着她死。那时候已经闹开了,刺客见我受伤,忙着四下逃走。我替罗嬷嬷挡的那一刀,比直接刺在罗嬷嬷心上,还要让她心疼。罗嬷嬷只恨不得要替我肝脑涂地,她已经不想活了,便去找了林氏,让她害了二哥儿。罗嬷嬷以为没了二哥儿,殿下就会多看我一眼,毕竟我是瑞哥儿的生母,是殿下唯一儿子的母亲。” 齐重渊呵呵冷笑,骂道:“好你个薛氏,你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望着齐重渊,哀哀切切道:“不,殿下,我有错,大错特错。我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我其实是眼瞎心瞎,罗嬷嬷雪红她们能做出这些事,都是我御下无方,是我没能管束好她们。我的荣华富贵,都是靠着殿下,嫁给殿下,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惜我没能早些懂,没能珍惜,我辜负了殿下。” 她的确是眼瞎心瞎,这一路来,她有数不清的机会,却都错过了。 比如,文素素初进京时,就该毫不犹豫杀了她。 她数次碰壁,遍体鳞伤,死伤无数。她在血泊中扭曲挣扎,她闷着头往前闯,只求闯出一线生机。 文素素如今站在那里,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清,俯视着她的狼狈。 她身形笔挺,太子妃见到她第一眼时,她背就挺得笔直。她从不是娇花,她是一颗从悬崖峭壁中,长出来的劲松。 太子妃想,文素素也是如她这样,踩着血,一步步走到了皇宫大殿上。 “殿下。”太子妃颤声喊了声,齐重渊朝她看了去。 太子妃极力克制,眼里却还是泛起了泪,此刻她的声音很平静,仰慕地道:“殿下,我见到殿下的第一眼,心里想的是,这就是我的夫君了。后来,我为何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我如今方清楚,是娘娘与殿下一直容忍我,护着我。” 齐重渊愣愣转开头,一时没有做声。 太子妃看向文素素,欠身下去:“文良娣,我对不住你,你帮我良多,我却嫉妒你独占了殿下。你聪明能干,太子府从王府时起,就一直仰仗着你,多靠你才有今日。文良娣,我这辈子已没了指望,瑞哥儿福姐儿都还小,恳请你能看顾着瑞哥儿一些,抚育福姐儿,让她平安长大就好。” 她努力抬了抬受伤的手臂,最终无能为力放弃了,朝齐重渊恳求道:“这条手臂,是我的报应。我如今成了残废,自知无德无能,不堪为殿下之妻。自请入皇庙苦修,赎清罪孽。” 文素素的目光,在太子妃搭在身前的手臂上略作停留。 从她进屋起,文素素就察觉到了她与平时的不同。 少了迟钝与纠结,添了穷途末路的决绝。 跟初到大齐,尚在茂苑时的她,很像。 如文素素不惜损伤身子,强行落胎那般,重伤的手臂,便是太子妃无路可走时的断臂求生。 太子妃凄婉柔弱的声音,在空旷宽敞的朵殿内回荡,余音不绝。 屋内坐着的朝堂重臣,神色莫名,一起看向了齐重渊,等着他的发话。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文素素与太子妃离开了朵殿, 留下齐重渊他们商议。 太子妃不知被领到了何处,文素素则随着琴音进了一间宽敞的空屋。 承庆殿为一廊院式的建造,前后两进, 东西两侧都带有朵殿。正殿为垂拱殿, 朵殿与垂拱殿之间用廊连接,轩敞高大, 统共加起来约莫近三十间屋子。 文素素以前来过一次承庆殿, 那时先帝在, 她谨遵规矩匆匆扫视了几眼,如今她可能后半生都会长居于此,便看得仔细了些。 屋顶用了琉璃瓦, 对着琉璃瓦的藻井。采用了中空透明,光线可以从琉璃瓦透进来,阴雨的天气, 屋内也能保持亮堂。 雪后的琉璃瓦被雪覆盖,配上厚重的酸枝木几案,又未曾摆放熏笼,屋内便阴暗而寒冷。 琴音请文素素稍等,歉意地递给她一个红铜手炉, “宫内现今比较乱,我这就让人去拿熏笼来。” 文素素颔首道谢,从风帽里取了个钱袋塞给琴音,他愣了下, 文素素朝他挤眼:“你去给我取炭,如今也得拿面子去换才行呢。”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