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了,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萧铭修就慢条斯理喝茶,一点都不着急。 等他们都说得头晕眼花了,李承望才前行一步,朗声道:“回禀陛下,臣有言。” 他是安和殿大学士,便是如今只而立之年,却已经入阁,分量自然不同。是以他一开口,其他众臣便神色一凛,一起退了下去。 萧铭修道:“且讲。” 李承望道:“谢陛下,臣承陛下厚爱,以青少入安和殿,是以日日不敢马虎,殚精竭虑为国效力。可自入安和殿,臣却见各省各部折子堆积,阁批自来无法当日完成,而陛下往往每日都要熬至子时才能歇下,便是如此,当日的新奏折也不可能全部批完。” 他倒是以小见大,从这个方面徐徐而谈。 萧铭修渐渐认真起来,今日这场堂议,他没有提前跟心腹们沟通,他们倒是私下里提前打过腹稿,一行一言都很在点上。 跟这些老学究废话是没必要的,只要戳中他们的死穴,便能事成。 只听李承望继续道:“想必各位大人每日写奏折也很辛苦,洋洋洒洒几百字的馆阁体,便是写都要小半个时辰,更何况还有其他公务。这样一来不仅陛下辛苦,便是咱们自己也何尝不辛苦呢?” 这话倒是说进大臣们心坎里去了,便是当官确实出人头地,能光宗耀祖,却也是实打实的辛苦。地方官要操心一城一镇一县大小事,京官则要披星戴月上早朝,每日批复各省发上来的奏折。这么一级一级上去,最累的还是陛下,他一个人管所有事。 朝臣们可以不关心萧铭修累不累,但他们自己确实累。 本朝大臣们的俸禄还算不错的了,先帝时又给加了一层,就这样,许多外省入京的官员们日子也是紧巴巴的,要养活一家老小,没点其他的收入根本不成。 跟俸禄相比,每日的差事就又太多了些。 一说起这个,人人心里都叫起苦来,却又不敢当堂说。 却听李承望继续道:“若是新政重新推行,以后的折子重新改革,每份不超两百字,增设监察御史审核之后,入京各部审查便轻松许多,到了安和殿,便可按类区分,陛下看简单的陈条就能直接批复。” 这听起来就很诱人了,安和殿增加三名阁臣,轮两班跟着陛下去玉泉山庄,四个人再加上轮值的各部尚书、侍郎,便能提前把阁批贴好。等萧铭修拿到手里,没有大问题的就可以直接加印阅字,当日下发各省执行。 如果有问题,就挑出来重新议论检讨,最后由陛下裁决,书批复于奏折上,这一类也要专门记录,形成可以查看的旧例。下次若再有同类等事,要看上次处理是否得当,若是得当,便直接按旧例执行,能很大程度上加快政令通达速度。 这新政大家都已经看过,心里也都明白,因此这会儿一牵扯到切身利益,便又不出声了。 李承望最后道:“陛下怜惜臣等辛苦,也忧心国事不通,去岁忙碌一年之久,才终于在先帝遗旨的基础上修订补完。臣刚看新政时,实在激动得不能自已,若能推行下去,必将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了。” 他把先帝都搬出来了,其他朝臣一时半会真的不好再反驳。年纪大一些的也都知道先帝时就有改革之心,无奈太子突然薨逝,先帝哀伤过度心力不济,这才拖到了天佑朝。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闭上了嘴。 这时,陆首辅往前一步,沉声道:“陛下,新政一事,事关重大,不如今日先行休朝,也容臣等下去再行商议,十日后的大朝再下定论?” 萧铭修洒脱起身,淡道:“也罢,罢朝吧。” 等他走了,朝臣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这位陛下年纪是轻,可通身气派却忒是吓人,就刚才那沉着脸不说话的劲头,叫几个年轻些的朝臣腿肚子都软了,自然什么话都反驳不出口。 被他们点评吓人的萧铭修,晚间时分却一路哼着小曲进了景玉宫。 谢婉凝见他今日早早就回来了,满面春风,喜气洋洋,不由笑道:“可见陛下心愿达成?” 萧铭修点了点头:“是也,非也。” “嗯,怎么讲?”谢婉凝凑上前来,一脸求知若渴。 萧铭修捏了捏她软嫩的脸蛋,心情更好了:“今日未曾有定论,不过他日一定能成。” 谢婉凝一听就懂了,忙道:“那,臣妾便提前恭喜陛下,恭祝陛下旗开得胜。” 萧铭修便笑出声来:“什么旗开得胜,又不是去打仗。”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