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坐到了他隔壁桌。 纪寒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淋湿的衣服,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有服务生走过来问需不需要点单。那时洁癖已经初现端倪的纪寒自然嫌弃这种苍蝇小馆的卫生条件,但看着浑身都湿透了的白露,忽然想起纪母在餐桌上说过“白家那个小孩子真是可怜,被拐了好不容易回来,爹妈却都不喜欢她的”。 可怜......是有些。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总是觉得自己跟踪他没有被发现,甚至下雨了都不知道躲,头发黏在脸上,湿漉漉的校服黏在身上,显得人又小又瘦的,和一直刚破壳的小鸟似的。 “一杯港奶,给她。”纪寒补充,“热的。” 说罢他又把自己桌上的纸巾给她:“擦。” “好、好的。”她受宠若惊,看着他的乌眸亮晶晶,“谢、谢谢。” 外面雨势不减,港奶没过多久就端上来了,但白露只是捧着杯子一口都没有喝。 “不喜欢?”纪寒从书里抬眼,问。 “不、不是的。”她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你送的,喝掉了就没有了......” “不喝也带不走。”纪寒很冷漠,视线重新回到了书上,“喝掉还能变成脂肪留在你身上。” 她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他随口说的话:“唔......” 随着奶茶慢慢见底,雨停了下来。纪寒收好了在看的大学课本,准备离开。看着胡乱把自己的作业收到书包里后屁颠屁颠跟着自己的白露,轻轻笑了一声。 不管他怎么冷淡都甩不掉的笨蛋小跟屁虫。纪寒搞不懂为什么她看到自己弹了个钢琴就这么莫名其妙又执着地喜欢他——她还真是刚破壳的小雏鸟,把他当成了妈妈啊? 实际上还真是这样的。后来高中的白露看了本班上同学塞给她的小说,一口气看了好几册,作者描述男主角为什么对女主角有那么强的执念时,说男主角就像《最游记》里被唐叁藏带出水帘洞的猴子;世界上有傻猴子也有聪明猴子,聪明猴子出了水帘洞就撒丫子跑了,只有傻猴子会呆呆地一直跟着带他出来的那个人。 对于白露来说,纪寒就是那样的存在。在那个长着蕨类植物的小巷,或许他只是不经意地帮了她一下,但对白露来说就是快渴死的人捡到了一瓶水。后来的白露其实没什么欲望,甚至存活欲也不高,这么多年,几乎都是靠着对纪寒的爱活下来了。她是真的把纪寒当做了自己人生的全部,她无法设想一个“不爱纪寒的白露”。 太傻太盲目了,她自己也知道。 白露回过神来,看着那牵着手的一家人。那一刻她忽然醍醐灌顶,或者说那一刻她终于承认了—— 那些疯狂的、失去自我、放在爱情小说里会被人大赞特赞的“爱”,是病态的、是来自于她内心的缺陷。 那不是健康的爱。 纪寒、宋景行、孟道生、黎朔、林昼......她看似每个都喜欢,其实谁都不爱,只不过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那份她自小缺失的爱的代偿。 她太孤独了,她太想要爱了。所以,“她对谁都好”并不是完完全全出于“淋过雨就想为别人打伞”的善良,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渴望得到回应、渴望获得一种自我价值的满足。 一步错、步步错。她知道得太晚,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已经不可挽回了。 白露突然精疲力尽。 手在这时候忽然被人紧紧握住,她诧异地看向黎朔。 少年举起他们牵着的手,另外一只手无措地给她擦着眼泪:“白露,我们也是家人。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别、别哭。” 她看着他心急地安慰自己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泪止不住:“黎朔,你真的很好。” 黎朔一直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