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香在搀扶下坐起身,看着信上的字,表情终于起了变化, 却是冷笑一声道:“死就死了,还费这工夫告诉我作甚, 以为我会千里迢迢赶回去送她最后一程吗?她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去为她做那些,何况她还是自己喝醉酒掉下楼摔死的,更加死不足惜。” 说的越狠,贺兰香的眼越发泛红,最后她将信团在掌中撕个粉碎,信纸如碎雪飘落,洋洋洒洒散了一地,又像满地纸钱。 她长吐两口气,强行释怀,阖眼道:“谢折在哪。” 细辛:“将军在您昏倒半个时辰后便受传唤入宫,眼下还没有回来。” 贺兰香睁眼,眼中满是素日所没有的脆弱与偏执,“好,等他回来了,你们告诉他,他不是问我想不想让他去镇压反王吗?告诉他我不想,我要他留下陪着我保护我,除了我身边,他哪里都不准去,一步都不行。” 细辛犹豫着应下。 贺兰香再未置有一词,卧下翻身朝里。 两个丫鬟看着她漂亮的后脑勺,面面相觑,各自犯愁。 贺兰香心情不好时人便会刁蛮反常许多,直到心情好为止,这是她历来的秉性。在侯府时,谢晖总惯着她,无论多么过分的要求也无一不从,纵容至极。 可,谢折不是谢晖。 百善孝为先,一个弑母杀弟,恶贯满盈的家伙,又怎么会受一个坏脾气美人的掣肘。 * 长明殿内,一声脆响落地,檄文碎散,玉轴两半,骨碌滚到谢折的脚边。 龙椅上,咳嗽声震天响,夏侯瑞哈哈笑道:“——残害忠良,弑父杀君,本为人神共愤,天地不容,又兼秽乱后廷,先帝尸骨未寒,遂与太妃李氏滋长奸情,此乃崩坏人德,颠倒伦常,枉为人子,枉为人臣,不忠不孝……” 将檄文的结尾尽数回忆念完,夏侯瑞睁开眼眸,笑声依旧,喃喃沉吟道:“他们骂朕不孝,可朕不明白,什么是孝,何为孝?” 谢折不语,恭听在侧的王元琢亦屏声息气,金殿内一片寂冷森然,针落有声。 久未等到回答,夏侯瑞一拍金案,目眦欲裂,嘶声吼道:“朕告诉你们什么是孝!老子压着儿子就叫孝!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就叫孝!要永远跪下去!从生跪到死,那就叫孝!” 吼声落下,笑声又起,夏侯瑞咳嗽着,看向谢折,轻声细气道:“长源你说,朕说的是不是很对?” 谢折面无波澜,黑眸冰冷,沉声道:“陛下金口玉言,岂有不对之理。” 夏侯瑞满意点头,笑意更甚,“朕就知道,长源与朕的心思一直是相通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谢折眸光阴沉,并未回答。 夏侯瑞笑完不语,缓转目光,看向安静缄默的王元琢,眼眸微眯,温声道:“王爱卿你说,朕方才所言,可有不对之处?” 王元琢双肩僵直,走到殿中对龙椅躬身拱手:“陛下见解独到,微臣听完犹如醍醐灌顶,感悟良多,未有不对之处。” 夏侯瑞发笑,笑声得意。 这时,王元琢却乍然跪地叩首,朗声道:“然臣认为,孝之一字,所括良多,难以用一言概之。古今以来,父慈故而子孝,兄友故而弟恭,父与子,并非天生仇敌,而是因父无德,难为表率,故子生出不孝之心,行不孝之举,此乃自保为上,并非不孝。倘若为父者仁慈爱子,品性端正,子尊父爱父,便为天经地义,此为孝道,反之弑父杀父,则为真正不孝。” 夏侯瑞哦了声,若有所思沉吟着,忽然道:“所以王爱卿的意思,是在说朕与先皇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才会父不慈子不孝,落得个父子相残的下场,对么?” 王元琢叩首,“臣不敢!” 夏侯瑞哈哈大笑,似乎并不想与他计较,喊了声平身,欣赏着对方惶恐的表情,“爱卿能得如此感悟,想来朕的王提督对你定是爱护有加,让你相信世上真有父慈子孝一说,看来你很得他喜欢啊。” 王元琢平复下心神,道:“臣父为人刚正不失仁爱,素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正因有臣父历来松弛有度的教导,臣才能得圣上青眼,有幸侍奉御前。” 夏侯瑞咳嗽着发笑,笑声是直白的讥讽,笑完道:“是这样么?可朕怎么发现,他身边最爱带的是你哥哥王元瑛和你弟弟王元璟,有好几次,朕都差点忘了他还有你这个儿子了,他也从未与朕提起过你,他若果真有心教导于你,为何不将你常带身边?就像对待你的哥哥弟弟那样。” 王元琢一时哑然,久久无话,片刻后道:“回陛下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