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罕见地有了倾诉欲,跟温郁聊起那个晦涩难懂的C ,还有仍是XP系统的旧电脑。 每天要干多久的活,学会了可以去电脑上试着操作点什么,还有狱警和他讲过的有关最近伙食的小道消息。 温郁正听得出神,冷不丁狱警敲了敲玻璃墙:时间到了,赶紧说再见吧。 温健武这才反应过来,一想到自己还没问儿子这边的情况,后知后觉地露出懊悔表情。 你那边 我妈搬过来了,她最近去复查了,身体很好没有复发。温郁抢着道:我们学校的老师很照顾我,我最近有点喉咙发炎但估计是上火 快点,时间到了。狱警不耐烦起来。 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温郁语速变得更快,当着他们的面打开已通过检查的包裹:我妈从广州带来的腐乳,一本纯英文的《罪与罚》还有一本《牛津中英文字典》! 狱警用警棍敲了敲玻璃墙,温健武站了起来,对着他用力点头。 他起身时,手上的镣铐沉重地往下坠,脚镣噼啪作响,砸在瓷砖上很刺耳。 温郁意识到还有很多话没有和他讲,眼看着父亲要被带进去了,扬高声音道:我下个月还来见你爸 温健武努力回头再看他一眼,头还没有完全转过来便被狱警推了进去。 门砰的响了一声。 温郁睁圆眼睛站在原地,像是被迎面打了个耳光。 他忍不住想,自己之前为什么隔半年才来看一次父亲。 他们之间原来有这么多话可以聊可是之前是怎么回事? 他和爸妈,他和他的人生,之前都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已经走了进来,语气平静而不容直觉地请他出去,方便下一对探望的人进来。 温郁点点头走出去,一时间感觉喉头发干,干到有点疼。 他舔着唇四处环顾,瞧见等候大厅里有很大一桶饮用水,旁边七八个用过的纸杯东倒西歪,杂乱地堆在垃圾桶底。 请问还有纸杯吗? 窗口的人摆摆手,不多言一句。 温郁怔了一会儿,连喉管都开始觉得烧灼的渴。 一整桶纯净水有八成满,要是什么都不顾,弯着头用嘴接水,可能也没有人拦他。 可他永远不会这样做。 他到处找工作人员,想要一个一次性纸杯,在离开之前喝一口,哪怕就一口水。 在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全是父亲刚才倾诉时的笑容。 父亲刚才畅快的絮絮说着,甚至舍不得停下来喘口气。 温郁努力记着他爸爸刚才都聊了什么。 该带个本子,多记一点,带个录音笔都好,他真的很想听见他的声音。 他鼻尖发酸,渴的说不出话,无助地敲对外办公室的门。 谁啊? 您好,您这 没有没有,快走。 温郁快速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再走出看守所时,停车场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在等他。 车内被日光晒得发烫,坐进去像是坐在一个火炉子里,皮肤都能烧穿一个洞。 温郁启动空调等车里降温了再走,靠着灼烫的椅靠发呆。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如溺水的人突然拽住了绳子。 小郁,闻玙平和唤他:我这几天忙,来不及联系你。 温郁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勇敢一点都不好。他感觉自己像是喉咙也被烫伤了,没法跟任何人多说一个字。 你能不能主动给我打个电话呢?嗯?闻玙失笑道:我等来等去,这不还是被你磨的没脾气了。 温郁很想解释一句,这一次他什么心机都没有。 你刚走的那几天,我过得很好。 一想到在和你谈恋爱,我感觉天空都是亮的。 可是他再开口时,声音疲倦又冷淡。 不想打。 他毫无关联地记起来,父亲入狱的那一天,妈妈一夜未睡,到处在央人帮忙。 电话间传递的每个词语都陌生空洞。 担保,骗贷,法人,刑事责任。 法院一声落锤,不仅意味着爸爸的存在被即刻剥离。 连带他的尊严和存在,也被血淋淋地剥开一张皮。 我可能再也爱不了任何人了。 我是空的。我是一个空空的洞。 好冷淡啊。闻玙不满起来:想念我一下好不好。 温郁平平道:我挂电话了。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