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从徐夙嘴里说出来是一回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面前的人带着邪气,出口的话如诅咒一般。 “你胡说!”她咬牙说道。 沈斯阙却是不紧不慢:“孤到底是不擅长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毕竟身居高位的人,只要在背后指点其他人就可以了。所以那天孤失手了,没能将徐枝杀死。” 他继续说:“她中了一刀后掉到他们徐家那个冰池子里了,掉进去前她还可怜巴巴地看向她的哥哥,乞求他能来救自己!只可惜啊,你猜徐诉最后怎么样了?” 元琼死死地盯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怎样了?” 沈斯阙舔了舔嘴角,用夸张的语气说道,“他逃跑啦。” “逃跑……”元琼眼神没有焦距,喃喃重复。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说,自己八岁那年救起自己,是在赎罪。 沈斯阙看着她大受打击的样子,满意地笑了:“你也没想到吧?你说说徐彻那儿子要真死了倒也罢了,若是他真变成了你们赵国现在的徐正卿,那他这种独活的人可真应该——永坠深渊啊。” 云雀看着元琼袖中的手陡然捏成拳,伸手抓她:“你别听他说……” 却不想小公主只是扭着手腕,挣开了她的手。 寒风无情地吹过,吹落枝头的一团积雪,发出沙沙的响声。 那声音枯透了,腐朽了人心。 云雀敛眉,自责方才就应该把小公主带走的。 沈斯阙擅长操纵人心,让人陷入他的陷阱中,她分明最是清楚。 可谁都没想到,那个眼神失焦的人,突然坚定目光,抽出了一支箭。 而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她捏着那支箭划开空气中漂浮的微粒尘埃,刺向沈斯阙。 尖利的箭头闪着银光,停留在他的喉咙口,随时都能刺破那层薄薄的皮肤。 元琼紧握着箭,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沈斯阙,徐夙他即便是坠入深渊,却也在渊中日夜忏悔,无一日停止。而你呢?你又是什么肮脏不堪的烂泥巴?” 她掉进过冰窟窿里,所以她是知道的,一个受了伤掉进冰池子里的小孩子根本就活不了了。 徐诉救不了他的妹妹,也救不了他自己。 谁能知道——那日他的无助,不比任何人少。 所有人都是一僵。 也包括树影下那个匆匆赶来的人。 沈斯阙瞳孔剧烈收缩,终于收起了他那扭曲的笑。 与此同时地,是极致的愤怒。 烂泥巴?烂泥巴! 听令站在马车旁候着的侍卫也被震慑住了。 这么些年来,除了陛下以外,他从没有见过有人敢挑战这位太子的底线。 而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公主,怎么想都是个翻不起风浪的女子竟然会有如此魄力。 身边的马发出一组短促的鼻音,这才拉回那侍卫的心神,他大喊一声“放肆”,拔剑走去。 元琼瞥到沈斯阙背后侍卫的动作,推箭又往前了一点:“让他走开。” 沈斯阙后槽牙轻磨,背对着侍卫举起手,示意他别过来。 侍卫一看,停在了离沈斯阙五尺的地方。 她偷偷松了口气。 可沈斯阙阴沉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却突然又笑了。 那笑带着浓重的戾气。 “你敢杀我吗?你又凭什么杀我?”他这么说着,愤怒中染上了嚣张,“公主倒是动手啊?” 元琼一愣,下唇被她咬破,很浅很浅的血腥味从牙尖蔓延。 却是迟迟没有动手。 不错,她动不了手。 她是赵国公主,背后还有一整个赵国。 沈斯阙看着她的样子,像疯了一样大笑出声,趁她分神的时候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男女的力气悬殊到底是太大了,元琼冷不丁被抓住,另一只手又不能动,那箭头竟被掰转方向,指向了她自己。 然而,就在箭头离她只有毫厘之差时,沈斯阙的手突然不动了。 他呼吸骤然停止,眼向下瞥。 只见云雀抽出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沈斯阙,你别忘了。赵国公主虽然不能杀你,可我作为一个刺客,想杀一个人却是不需要理由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