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一人在堂即可,抚台缩着脖子当鹌鹑,师爷将黑脸贯彻到底,又吵道,闲杂人等都下去! 闲杂人等寇翊想给这师爷一记垂天云,奈何垂天云已殁。他只能平视着那抚台,毕恭毕敬道:大人见谅,他此前于牢中白受了刑,站不住,也跪不住。 裴郁离其实很想说他现在腿软,跪坐着更舒服,可又享受于寇翊这份明目张胆的爱护,于是低头并不明显地轻笑了一声。 寇翊为他阻隔了桃华,也阻隔了许多其余的东西,说实话,他现在甚至连脑子都不想动,就想好好享受其中。 方才那句里,寇翊将白受了刑的白字咬得很重。 白受了刑是官府没理,堂前不跪则是下民失礼。局面僵持了一瞬,窦学医不知何时现身,于堂外高声道:小民是大夫,小民是大夫!嫌犯身体欠佳的确跪不得凉地板,望大人见谅,许他跪个垫子。 大胆!师爷眉毛都要倒吊着,何人胆敢喧哗! 抚台却在此时开了口:既如此,许他垫了也无妨。 操了老妈子心的窦学医捧着个蒲团状的垫子蹬蹬蹬进了堂,又一阵风似地跑了下去。 光是传召上堂都要吵吵闹闹的废这么大的功夫,抚台无奈中终于道:堂下何人,如实交代。 那三个跪得歪歪扭扭的壮汉就是窦学医引蛇出洞引出来的杀手,是潜在暗处准备捉桃华的人。窦学医特地将桃华放出去,又吩咐小北舵帮众暗中跟随,果不其然,逮住了蠢蠢欲动的这几人。 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并不需要多好的身手,普通的杀手又断然不可能是小北舵帮众的对手,见了面只有被虐的份。 这不,被揍得半死不活,审问了一通,现在又被丢东西似的丢在了这公堂之上。 只可惜背后的人依旧谨慎得很,窦学医审了这几人半宿,得出的结论是:不知主家是谁。 委托他们捉人的主家并未露面,只是吩咐说活捉桃华后送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便不用再管。这几名杀手都有职业操守,拿铁板撬嘴都撬不出约定的地点来。 窦学医一寻思,反正断案是官府的事,他只负责把寇爷和小裴捞出来就行,何必废那心思。 况这无论如何都是在东南陆域,真将人揍出个好歹来也不太好交代,便将审问的活计干脆交给官府了事。 约定的地点在何处?还不速速招来!抚台又将那惊堂木一敲,凶神恶煞地问道。 杀手们受的伤不轻,却都闭口不言。 府衙审讯自有一套流程,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手段,抚台一看这几人都是硬骨头,二话不说便叫人上了老虎凳,杀威棒一抬,空气里便见了血。 桃华在一旁吓得直抽抽,左边是一排水火棍,右边是寇翊的背影和仗责的可怖响动,前边是那厉声呵斥的抚台大人,后边又是指指点点的人群。 她前后左右都被堵了个死,背上就像压着巨石,全身的经脉都不通畅,脑袋发沉,怎么也抬不起来。 偏偏在那令她窒息的气氛压迫下,抚台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问:婢女桃华,你当真做了伪证?从实招来! 桃华岂敢再撒谎,当即哭着交代道:民女...民女实非本愿...民女... 她支支吾吾半晌所交代的东西都落在了裴郁离的耳中,从那日在海岸边的情形到她那些乱七八糟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和想法,一字不落的,又叫他重新听了一遍。 裴郁离的手指尖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些发凉,他轻轻一握拳头,指尖冰凉的触感便印在了手心上。 紧接着,寇翊用温乎乎的大手,将他的整只手都包裹在了掌心。 这可不行,裴郁离勉强屏蔽了桃华的声音在想,寇翊怎么简直把他当成了稚儿在对待?这样主动宠他,岂非以后都没有调戏的乐子了? 如此说来,李家小姐确非裴郁离所杀,而是恶人所害。那两名恶人又是何身份?抚台的声音打断了裴郁离的思绪。 李家小姐四个字又像是细针扎在了他的心上,将他拉了回来。 门外的议论声已经传进了堂中,两个大汉于荒无一人的海岸边擒住了李家小姐,会发生何事可想而知,闺秀的清白又成为了人群的谈资。 不用桃华再说,裴郁离已经答道:小姐身子不好,被恶人掐了脖子后轻微窒息,加上受惊过度,这才过世。 这解释很苍白,但他又接着道,我当时背起小姐去了城南医馆,值班的大夫可以作证。 抚台一时语塞。 想都不用想,桃华做了伪证,又有背后之人买通杀手去捉桃华,现如今值班的医馆大夫和普绛寺僧侣都消失不见,裴郁离的清白无需再疑。 我也可以作证,寇翊补充道,当日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