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西泽却说,“i don’t want go anywhere.” 他不喜欢意埠,不止因为那是第一次意识到他与她隔阂的地方。 在这个国家,尤其在旧金山,隔阂存在于城市每一个巷道角落。不公与压迫使得白人获得天然的傲慢,也是在这种压迫下,唐人街诞生了。 从警局出来以后,他就一直载着她在这座城市漫无目的游荡,试图找出一个可供两人容身地方。可无论哪一个地方,要么回归她的阶级,要么回归他的阶级,一旦分道扬镳,便宣告各自都从平等世界脱离,仿佛找寻不到任何一种合理关系,可以将两个人关联起来。 他哪里都不想去。 所以他也一直不愿送她回去。 很多东西是扯不清的。至少在这里坐到明天早晨七点太阳出来,也还是扯不清的。 “克博法案的国会投票在七个星期之后。”他说。 淮真笑了,“所以你们胜算很大吗?” 想拿下加州,民主党简直痴心妄想——德赛时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尤其当西泽将收集到所有关于中国人投机取巧的证据交给他时。 但西泽直接跳过这个问题,“然后我会离开旧金山。” 淮真嗯了一声,“那时候我也结束考试了,有时间仔细想想该送什么给你作临别礼物。” 西泽没有讲话。过了会儿,他拉开手边箱子,摸出一只打火机,试着打亮。 几次尝试点燃失败后,他扔开这一只,继续在箱子里翻找起来。 淮真以为他烟瘾发作却找不到香烟,便问道,“需要帮助吗?” 他摇头说不。过了会儿,他翻找出另一只火机,试着点亮车内空间。火光咔哒一声,将两人都照亮。打火机点燃的瞬间,他眼睛也亮了一下。 尔后他将仍还温热的火机递给淮真,伴随一点笑容,他将汽车发动,向前驶去。 “你接着讲。”他说。 “讲什么?” “讲讲唐人街。” 淮真没有问他要将车开去哪里。在今天之前,她一定会抱怨他不该因为债主身份而随意支配她的自由。 但是这一刻不同。 直到很久以后,淮真才会意识到,今天是一场不带有任何目的,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回想起这场约会里的自己留给西泽的印象,淮真觉得会是一个喋喋不休的小姑娘的形象。淮真不知讲什么,只好讲讲唐人街近来最热门的话题:倘若有关克博法案的国会投票里民主党大获全胜,她的姐姐会在暑假考试结束后立刻被送回中国相亲。唐人街许多女孩都会。因为传统华人家庭出生的女孩都很恨嫁。一旦美国华人的婚姻法对所有人都公平起来,唐人街的父母们一定会争破头,将十六七岁适龄少女送回国相亲。所以某种程度上她更希望作为共和党的西泽获胜,这样很多唐人街女孩只能选择继续学业,念高中或者上大学。 奇怪的是,这样喋喋不休的淮真并没有引起西泽的反感。他很认真的听着,并问她,那么你呢? 我?我不知道。我的公民身份太脆弱,几乎很难回国相亲。一旦在美国有合适相亲对象,季叔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直到车在诺布山下的波尔克街边停下,西泽也没有打断她的讲话。 周围几乎都是民宅,西泽从驾驶室下车,绕去打开后备车箱。淮真下车时,他已提着一桶什么东西,朝面前那栋洋楼走去。 “过来。”他走出两步,冲她招招手。 淮真跟上去。 “打火机带上了吗?”他问。 “带上了。” “好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