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画的。”因为画是新作,显然是为他到来准备的。 不是询问,而是确定的语气。少了三分游戏趣味性,芭芭拉干巴巴的说,“是我。” 画上是个穿西装的秃顶老头子,一名少妇模样的女人挽着他的手。 他接着说,“一对父女。” “不,是一对夫妻。” “那必定是名富翁。” “并不是。女士是日本料理店主的女儿,和丈夫在巴黎第四大学认识的。这是他们结婚二十五年的礼物——你知道,巴黎允许这种混婚存在——事实上,他们同岁。”芭芭拉有些得意。 西泽险些笑出声。他觉得他可能更不喜欢巴黎了。 凯瑟琳有保持每天与母亲通话的的习惯,事无巨细。关于他的事情,不知究竟是她无心提及,还是奎琳女士故意诱导——但不得不说,奎琳女士比他认识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更要关心他的恋爱及婚姻问题。 他实在不太确定阿瑞斯太太是否真的擅长烤饼干。甚至,那幅画都不一定存在。如果真的有,搞不好也是芭芭拉小姐昨晚赶工出来画出来的。 不过西泽仍稍稍多等了一刻钟,时针指向下午五点,他向阿瑞斯太太表示自己有些事情需要离开。阿瑞斯太太就在这一瞬间从厨房跳出来,表示饼干已经烤好了,并请芭芭拉去将打包好的画取出来给西泽。 与此同时,阿瑞斯太太又无比殷勤的问道,“听说你有失眠症,最近好些了吗?下次身体不适,请随时过来,我确信我们有时间且乐意效劳。” 西泽连忙回答说已经全好了。虽然事实可能完全相反。 阿瑞斯太太问礼拜天早晨是否能在教堂看到他,得到肯定答复以后,又开始喋喋不休抱怨,“我传教至少有二十年,从未遭遇过比在华人社区传教那两年更大的困难。他们实在冥顽不灵,你敢相信他们中绝大部分竟然没有信仰?从此我非常认可你们的观念——他们不讨人喜欢,真的是有原因的。” 临走前,他保持微笑着将阿瑞斯家祖宗三代,事无巨细的赞美了一番,甚至包括芭芭拉的头发梢。见面时赞美女士“新发型很好”总是没有错的——虽然他压根没注意到她究竟是红色头发还是金色头发。 从阿瑞斯家走出来的过程,搞不好比北方佬解放南部的过程还要艰辛。 汤普森先生已经等在楼下。 拉开车门,西泽只是将打包好的画与饼干放在后座上。汤普森立刻问道,“不去奥克兰,有什么话需要向太太捎带的?” 西泽想了想,说,“我打算去看心理医生——” 汤普森有些讶异。 “得知四十五岁时无可幸免的会变成一个头发掉光的糟老头子,我实在有点伤心过头。”西泽牵动嘴角虚伪地微笑,“替我同她说抱歉。这事实对我来说无疑是个无比沉重的噩耗——实在太沉重了,真令人难过。是不是,汤普森?” 汤普森非常理解的点点头,“对于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有点太过沉重了。” 事实上,西泽倒是十分感激奎琳女士。这位素未谋面,却让奎琳女士忧心忡忡不惜从长岛赶来奥克兰的这位小朋友,竟然当街调戏了他,心血来潮,撒腿就跑,实在胆大包天。他觉得是时候和她好好聊一聊。用一个礼拜六下午去唐人街拜访这位小朋友,可比浪费在一个无聊透顶的家庭聚会上要有趣得多了,不是吗? 除开国庆日,公立理工高中并没有别的假期。云霞开始上学了,除开早起给季叔帮帮忙,整个礼拜六淮真几乎都呆在惠氏诊所。 旧金山华文报纸的所有商业广告里,医药广告数量最多,绝大部分广告都在宣传增强男性“雄风”。如今开春,这类鼓舞男子汉气概的广告自然更甚了。 惠老爷子最近在老年舞会结识一名菲律宾女朋友,大概正在热恋状态,红光满面。恰好仍在年节里,与女友约定七点去轮渡大厦约会,便于六点钟提早下班,委以淮真看守诊所的重任。 新年开张第一天,并没有什么病人上门来。淮真闲来无事,便自告奋勇,替惠老爷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