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颜谷音把自己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她就出门。关门的瞬间,她看着这个安静的空房子——曾经的“家”,心里发出阵阵哀叹,为何要让家变成牢狱呢?她是最痛苦的那个人,还是父亲是最痛苦的呢?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们互相挖掘了一道深渠,无人能越过这里,亲情与爱情想通。 她提起半大的箱子,拖出去,细细的胳膊都爆出青筋了,不过是2楼,很容易。这一次回来,依然是那么恨意绵绵,朱玉看她的眼神里,除了恐惧就是自卫,没有爱。文海呢,她却是不愿意去读,不愿意去试图谅解,不愿意原谅。当年文海一直作为朱玉的帮凶,一起为虎作伥地嫌弃自己生出来的女儿,现在这样纠葛有什么意思?过去把自己的女儿死死地踩在脚底下嫌弃,今日又来悔恨个什么劲?颜谷音的心早就冰封很久很久,无法融化了。越是丑恶的人,越是懂得掩饰,瞧瞧在家里朱玉掩饰地多好?只要自己不说,谁也不知道那丑事吧,但是这一家人若真的是被爆出那消息,不就毁了?因为文海还算是有反思的父亲,她不愿伤害他。 她细瘦的身板儿左肩一个包,右手一个箱子,就这样慢慢走下去。刚到一楼出去的时候,文海忽然从她眼前的车里冒出来,“走吧,小音,我送你去车站。”操着一口乡音,他头发略白,寸板头,穿着一个黑白小格子衬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不管怎么说,这位父亲看上去,应该是那种挺牛气的老爸,颜谷音心里不免觉得感激,浅笑服从。 文海走过去拎起她的箱子,放到后备箱。颜谷音一个人环过去上车,她不喜欢坐在他旁边,于是就直接一个人进入后排,也不管什么坐车的辈分秩序,就坐在右尊座上。不说话,用力关上门,她上了车坐定了,马上又后悔,何必要接受这恩惠?!一路上文海自说自话,“你要是和钟恒那小子在一起,就带他来我们家,大家说说聊聊,见个面,以后再结婚什么的都好说……还是你准备结婚的事情和养父母过呢?……你在学校学习很好,我很为你感到骄傲……不过你的同学关系又很不好,吴顺说不知道你有什么朋友,只知道你和谢然很好,谢然又是哪个呢?找男人不要看表面!还是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你以后不用吃苦………………你读研的事情做的很好,不用我操心,你以后找工作………………” 文海虽然只能自说自话,却感到高兴,很多话需要说,毕竟孩子很小,还不能理解或者包容,过去那些事情,他自有惭愧之处,如何补偿的了?抛弃给乡下家庭,回来了之后又百般嫌弃,他知道这是为人父母最不该的。如今无论她是如何憎恨,他也只好承受下去。 很快就到了汽车站,颜谷音上了汽车,去w只需要二十元车费,文海给她买了,又郑重地把箱子交给她,“箱子照看好咧!”她上了车就玩手机自己的箱子很小就当在上面。大约过了10分钟,终于这汽车要启动了,文海坐在自己的车上看着颜谷音所在的汽车,他安安定定在那里呆着,他希望自己在女儿眼中是个好爸爸,不希望她带着憎恨生活,呆呆望着那辆巴士,想不到一段颠沛流离的岁月,竟然造成现在这种头痛的亲情格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颜谷音在车上呆着,大脑是麻木的,她已经有种自动过滤机制了,就是自动过滤从生父那里传来的关心,自动过滤他们的好处,净剩下他们的坏处,然后自己不断用仇恨支撑自己,自我鞭策,自我激励,活出一个人样来,让他们后悔自己辜负了一个多好的女儿。她活在一种悲伤做的城墙里,有一部分是过去真实的悲伤回忆,有一部分是她自己主观可悲的臆想,她放逐自己在那个城堡里面,不愿出来,因为暂时还挪不开脚步,人傻就傻在明明知道自己也许不对,就是不愿放下。 她马上到w了,下车的时候,旁边有个满脸痘痘的男孩儿自告奋勇要帮忙取下来,颜谷音谢过,取了箱子,拿下来准备打的回学校。路上人流如织,感觉这种车站永远不缺乏人,无论何时的车站总是有看不完的陌生人,人人都在迁徙么? 她拖着箱子拦住了一个的士,照例是自己搬箱子。深呼吸,总算是离开了m市那个是非之地,一到w,人就格外轻松。她直接在钟恒楼下下了车,这一天是工作日,钟恒在上班,家里是没人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幽幽地有些担心,钟恒是个喜欢处处留情的人,外边冷峻其实内里却很喜欢招惹女孩儿,颜谷音都看在眼里,他也有一颗敏感的心,不好说他什么。 她拿着钥匙插入钥匙孔的时候,有种恐怖的幻想,假如里面正是钟恒和女人偷情怎么办?或者有个小偷正带着一把刀子偷东西?……唉……“吱……”门开了,没人,一切,比正常更正常,好像这里自从她离开就没人动过,沙发上那个遥控器都还在原来的角落。她放心了。 洗手,刷牙,洗澡,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