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目看一眼宋婴,宋婴会意,便将怀里一直抱着的酒坛捧了上来,郑嘉禾问:“曹公,有酒杯吗?” 曹应灿一时摸不准她什么意思,只看着她不说话。 宋婴便再次发挥自己陪衬的作用,起身在一旁的桌案上拿了两只干净的瓷杯,放到两人身前的案几上。 郑嘉禾亲自抱起酒坛,倒了两杯清酒。 她举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做出敬酒的姿势:“多谢曹公以大局为重。” 曹应灿冷冷地看着她,没有理会。 郑嘉禾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曹公,我进来时,看见这府中都没什么人,不知令正与令郎是在何处?”郑嘉禾放下杯子,嘴角弯起笑意,询问曹公。 曹应灿道:“他们不在长安。太后有什么不满的,都冲老臣来吧。” 郑嘉禾露出诧异的表情:“曹公这是什么话?您可是我大魏的股肱之臣,我对您,一直都只有敬仰。” 曹应灿眯了眯眼。 他现在是用严刑逼供的手段诬告太后的“罪臣”,他不信郑嘉禾会不处置他。而只要她放他一马,他“诬告”的罪名就没有落实,有心人会再次怀疑当初朝堂对峙的真假,对她提出质疑。 ——包括他自己。他当时的心软,只是暂时的。郑嘉禾最好不要再给他机会。 宋婴为郑嘉禾满上清酒,郑嘉禾道:“曹公,您误会我了。” 她顿了一下,笑道:“我打算请您到国子监去,张相公的爱孙正好过两年参加春闱,有了您的指点,定能金榜题名。” 她再次举起酒杯:“不知曹公可愿?” 曹应灿明白了。 她不打算杀他,而是把自己贬去教书,倒也算是一个像样的处置。 张相公受她的恩方才得以平反,洗刷冤屈,他的孙子自然也会效忠于她。太后让自己去给她培养人才,偏还说得这么好听。 曹应灿扯了扯嘴角,其实心里是愿意的。 郑嘉禾看眼曹应灿身前没有动过的酒杯,语调轻了一些:“您真的不与我喝一杯吗?” 曹应灿才撇了一下胡子,勉强端起了酒杯。 宋婴悄悄起身,离席告退,把空间留给太后与曹相公二人。 郑嘉禾在曹府这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喝到最后,两个人都有点醉了。曹应灿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冷着脸,而是看着她,语气警告地说:“太后娘娘,若是让老臣再发现您什么别的罪证,我下次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郑嘉禾扬了扬眉,眸中隐隐也有些醉态,她弯起唇角,笑道:“曹公,我是爱权势,但我也爱这江山,爱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百姓。我会让您看着,这江山是如何锦绣,天下是如何繁华的。” 郑嘉禾离开曹府。 宋婴迎上她,扶着她的胳膊,两人一先一后上了马车。 郑嘉禾眼神清明了些,问他:“拿回来了吗?” 宋婴道:“拿回来了。” 郑嘉禾嗯了声:“记得回去销毁了。曹公这事,就告一段落吧。” 宋婴颔首应是。 当时太后身处险境,宋婴当然不是只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就到曹府,想着说服曹相公的。 他同时还在曹府留下了一点东西,是可以反过来给曹应灿定罪的罪证。 如果曹应灿执意要与太后做对,这些东西就会成为太后反驳他、力证自己清白的绝对武器,但也会把他送上断头台。 如果曹应灿听进去了宋婴的话,太后与他的君臣关系还有缓和的可能,那这些东西就会被宋婴悄无声息地拿回来,再不知不觉地销毁。 还好没用上。 如果只能与这样一位良臣撕破脸皮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