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汽氤氲,钟情用手抹掉镜子上的雾气,望着眼睛红肿的自己。 傍晚时分,天已经黑透了,路灯投下的光束白亮而淡薄,道路两边的梧桐落下稀疏的影子。冬季的临安游人稀少,漫步在街上,偶尔经过身边的车轮摩擦声都显得很清晰。 黎邵晨见钟情一直低头走着,也不讲话,便主动找话题:“听说你大学是在北外读的,你学的什么专业?” 钟情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过来卓晨上班,相当于是黎邵晨直接介绍过来的,人事部并没有存放她的个人简历,所以黎邵晨这么问很是应当。 “我读的小语种。” “小语种?”黎邵晨仿佛很有兴趣:“法语,德语,还是意大利语?” “法语,上大三时开了选修,也学了一点意大利语。”钟情似乎有点腼腆。 “挺好的啊。”黎邵晨眼睛一亮:“那这次如果我们能成功跟丽芙卡对接,你能直接用人家母语跟对方交流了。” 钟情认真思索了一下才说:“那我得提前好好准备下。服装和贸易这块,我有一些专业术语都不会说。” 黎邵晨乐了:“你还真说风就是雨啊!咱们这八字没一撇,合作的丝绸厂都没着落呢。我就这么一说,你也信!” 钟情一脸认真地看向他:“为什么不信?凭黎总的人脉,再加上我们两个的努力,我不相信会拿不下这个项目。” “那你中午那会儿还跟我打赌。”黎邵晨微微眯眼,嘴角却噙着笑意。 钟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相信卓晨有这个实力,但我不喜欢在商业竞争中玩这种骗人的把戏。” 黎邵晨嘴角的笑微微冷凝:“什么叫骗人的把戏?” 钟情索性抬起眼睛看他:“就是今天中午在饭店,你两边骗,给阮国栋和石星下套,这不是骗人的把戏是什么?” 黎邵晨见她下颏微抬,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住自己,那双眼睛里有质疑,有薄怒,却没有嘲笑和鄙夷,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我那叫两边骗?我对石星说什么了,除了邀请她吃饭我一句多余的都没说吧?我骗阮国栋什么了,我跟他说考虑找家靠谱的丝绸厂合作,但如果石星找上他,给他开出更好的条件,答应给他更高的佣金,你以为他是那种信守承诺的本分人吗?” 钟情的声音也跟着拔高了:“你拉着我在酒店等了半个多小时,不就为了让石星看见咱们,跟着咱们走吗?你跟阮国栋说有好生意,如果这时候有人横插一脚,一模一样的生意有人肯给更高的价码,他有犹豫也是正常的啊!你明明就是每一步都算计好的!” 黎邵晨见到她眼睛微微泛红,嗓音也有些抖,知道她这是真动怒了。可越是这样,他越是露出笑意来,连声音也跟着沉下来:“对,我就是算计好的。因为我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石星没想着横插进来抢卓晨的东西,如果阮国栋是个诚实可靠的合伙人,那他们就都不会上当,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可他们的这些想法也都是正常的,好奇竞争对手拿到什么样的筹码,想赚更多钱,这都是人的本性——” “别跟我扯人的本性!”黎邵晨冷笑地打断她:“你觉得自己光明磊落,觉得我是小人行径,但你也不睁开眼瞧瞧,自己脚站的是什么地方!” “哎我说,这大冷天的,你们俩走到门口也不进去,在这大眼瞪小眼地嚷嚷什么呢?”白肆穿一件黑色短羽绒衣,缩着脖子站在饭店门口的暗影里:“赶紧的,我这菜都点完了,等你们等得快饿死了!” 黎邵晨面色微冷,转身走了进去。钟情走在后面,拧着眉心,神情看起来有点木木的。 白肆跟在钟情身边,打量着黎邵晨走得远了,才小声说:“钟情,你跟三哥说什么了,把他气成这样?我三哥脾气多好一个人啊,多少年我都没见过他生这么大气……” 钟情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有点难受,又想起黎邵晨说得最后一句话,似乎是指责自己没有站好立场,已经是卓晨的人了却替星澜说话,顿时又气恼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愣是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白肆见她眼睛憋得红通通的,挠了挠后脑勺,又说:“我不是埋怨你的意思,我是好奇。真的,三哥那人脾气挺好的,而且特别护短,我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挺喜欢你的。” 钟情一听,连忙摇头:“我们不是……你误会了,我跟他是下属和上司的关系,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白肆眼珠一转,心里顿时有几分明白了,笑呵呵地说:“我懂。我说那喜欢,也不是指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三哥应该挺欣赏你的。所以啊,你别总跟他拧着来。” 钟情想了想,觉得两人吵架的内容怎么也算是公司机密了,纵然黎邵晨和白肆关系再铁,这种事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说。所以她只能摇摇头,说:“不是的,我跟他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意见有分歧。我对他……我对黎总的为人还是很欣赏的。我能有现在这份工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