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规忍不住凑近过去细听,就听见他喃喃自语地说:不要,师尊,求求你,不要用折扇,不要,求您了,不要。 原来柳仪景这样的人,也会有令他感到无比惊恐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全部来自于他年少时被柳宗师侮辱的经历。 越清规对其中的隐情,也是一知半解,只是从柳仪景的口中得知,他从前在天剑宗过得并不好,曾经受了师尊的折辱。 但究竟有多不好,又经受了怎样的折辱,这些事情越清规都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从前师尊待柳仪景很好,旁人胆敢嘲笑小师妹痴傻,师尊总是会毫不留情地出手惩治。 小师妹的美貌与痴傻,在修真界并立,且鼎鼎有名。 曾经有不少其他宗门的弟子,瞧中了小师妹的美貌,意图与之结为道侣。 师尊也是百般慎重挑选,还曾宣称小师妹是他的掌上明珠,谁也不能怠慢了他的女儿。 这些事情早就在越清规的心里根深蒂固了。 在他的心目中,师尊的形象永远风光霁月,跟柳仪景口中的那个老畜生天差地别。 越清规怎么都不敢相信,他曾经那么孺慕的师尊,竟然会行出那种事情。 师尊,不要,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 柳仪景还在不停地求饶,好似极为害怕,整个人瑟瑟发抖地蜷缩起来。 哪里有当初半分嚣张气焰。也是这会儿越清规才恍如梦醒一般,想起柳仪景比洛月明也大不了多少。 还是个少年模样。 不怕,小师妹乖,不怕了。越清规轻轻拍打着柳仪景的肩膀,从旁温声细语地道:都过去了,不怕了,小师妹乖。 我怕,我好害怕,不要再关我了,求求你,不要再关我了,我会听话的,不要关我,不要打 不怕了,没人再关着你了,也没人会打你,小师妹听话,睡一觉,醒来后师兄带你回家好不好? 此话一出,越清规茫然了片刻。 回家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个极其奢侈的词了。 他们早就无家可归了。 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纠缠不清,跌下神坛,哪还有昔日的模样。 为什么没有人爱我,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问题好像已经成为了柳仪景的执念了,也问过很多遍,到底为什么没有人爱他。 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给过他答案。 也从未有人带他脱离苦海。 越清规也不能。 他从小到大学的道理,受过的教导,让他没办法对柳仪景说出一个爱字。 也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更没办法去欺骗柳仪景,说自己爱他。 外头忽然雷声大作,山里的雨来势汹汹,很快就倾盆落下。 洞穴里潮湿憋闷,火堆很快也要熄灭了。 周身昏暗极了。 越清规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犹豫了许久,才又抽出了命剑。 这一回,他考虑清楚了。 与其放任柳仪景在修真界为非作歹,不如亲手了结了他。 柳仪景不会孤单的,等他一死,越清规很快就会自刎。 黄泉路上,他们师兄弟二人结伴同行,恩怨两清,来生但愿再不相见。 就在那剑刃抵在柳仪景的喉咙上时,他整个人宛如回光返照一般,一把攥住了越清规的手腕,刚好头顶雷声骤响。 山洞里一瞬间亮如白昼,两个人四目相对的一瞬,越清规清晰无比地看见了柳仪景眸色里的恐惧,以及深入骨髓的恨意。 世人皆薄情,举世尽杀之! 这声音沙哑至极,一字一顿地从柳仪景的口中挤了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宛如鬼魅一般,越是俊美,越是阴沉,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鬼气。 越清规吓了一跳,失声唤道:小师妹! 下一瞬,眼前骤然一片明亮。 待越清规再度缓过神时,他已经置身于一座殿宇中。 想了很久,他才想起自己身在天剑宗,而此地应该是师尊的书房,陈设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变化。 这是一个炎热的午后,殿外是扰人清净的蝉鸣。 直到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檐下草席上坠着的铃铛发出响声,他才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入了柳仪景的记忆。 他没有窥探旁人记忆的癖好,急忙要退出去。 耳边冷不丁传来一声细微的低泣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寻着声儿望了过去,他在书房的屏风后面,发现了端倪。 看见了柳仪景。 此刻,柳仪景被人五花大绑,像是一个精美的物件,被人绑在了书桌上,原本该出现在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此刻也尽数堆在了地上。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