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酒。 太子泩手足无措,举着酒杯的手颤个不停,酒水洒了自己一身。 底下百官的反应暂且不提,一旁吕雉低声对鲁元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鲁元呆呆望着六年未见的夫君,心绪起伏,直到母亲问话才回过神来,低叹道:“殿下看起来倒是还好。” 吕雉剜了太子泩一眼。 就是太好了。 好的像个家里良田百亩的老爷家的傻儿子,可不像能继承国祚的储君。 太子泩的出场,似乎是皇帝放出的某种信号。 至少部分敏感的臣子是这么认为的,甚至有人认为蒙南的请求是皇帝授意的——否则,陛下完全可以回绝他。 就在众臣观望太子泩是否要复出之时,皇帝却又没了更进一步的举动。 太子泩仍是回去闭门读书去了——仿佛大节庆宴会上那一次露面,真是像蒙南所说的,为了“安百官之心,慰陛下天伦”一般。 十日后,嬴礼交来了手抄的六百份《棠棣》。 胡亥接过来,大略翻看——还真是这小子自己手写的,没找别人代笔。 “你这笔字儿,得多练。”胡亥淡声道,当然对于一个六岁小孩的字,要求也不能太高。 “喏。”嬴礼乖乖答应着。 胡亥脚尖踢了踢案几旁的两个大木箱,里面都是嬴礼罚抄的字。 十日的时间,还有御书房的课程,他能一丝不苟写出这六百篇字来,那必然要熬夜点灯,夜以日继的。 “朕一直等着你来求见喊冤。”胡亥打量着嬴礼,道:“没想到你真就把这六百篇认了、抄了。” 他盯着嬴礼——这个孩子有股狠劲儿。 虽然这孩子看起来规规矩矩,问答之间斯文内敛,然而忍冤一抄六百篇,这事儿做得就透着狠劲儿。 对自己狠,对旁人自然更狠。 第239章 什么叫“求见喊冤”? 难道陛下知道他是冤枉的? 嬴礼忐忑而又期盼得仰头,静听皇帝的下文。 “这字儿得练。”胡亥竟无一语提及前事, 只是道:“回去好好练字儿……没一旬抽几张写得好的, 来给朕看。” “喏。”嬴礼忙道:“孙儿一定认真练字。” 这事儿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半月后, 胡亥亲自来御书房, 给众皇孙上了一堂课,讲述了大秦的起源。华夏一词,源自周朝。周朝以华夏自居, 有别于四方部落。若以周朝时来论,那么就连如今的秦人, 也一度是化外之民, 与西羌杂居。如今大秦一统天下,四海之内, 皆是一家,更不必提从前华夏对外的蔑称了。 拓曼若有所思。 这堂课过后,樊媛被送回了汉地, 对外的说法是要回家备嫁了。 吕嬃想要为幼女寻重臣之后佳婿的想法, 自然也就落空了。 太子妃鲁元又向皇帝请罪。 胡亥温言勉励了她几句, 说她做得已经很好了, 并没有什么罪;皇孙们的伴读, 最好是跟正主的性子反着来, 嬴嫣脾气冲些,便选性情温婉的淑女做陪;嬴祺、嬴祯胆子小些,便选有担当的将领之后为伴。至于嬴祚的伴读,就由他来挑选。 皇帝没有提到嬴礼的伴读, 太子妃鲁元便默认不需给嬴礼更换了,只接连去照着皇帝的要求,为几个孩子找新的伴读。 这日刘萤也接到消息,亲自来接拓曼,与胡亥一同往章台殿走去。 两人都没有提到胡亥方才讲课的内容。 拓曼牵着胡亥的手,边走边仰头问道:“陛下,从前的羌人、狄人,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吗?” 胡亥笑道:“朕方才是怎么讲的?” 拓曼脆生生复述了一遍。 刘萤笑道:“这孩子倒是跟陛下亲——每常在家中,有不如意之处,总说要找他的皇帝舅父去。” 胡亥晃着拓曼的小手,笑道:“就该这么做!” 其实拓曼究竟在家中提不提胡亥,无人知晓。然而刘萤这般说来,乃是做母亲的心,想要儿子得皇帝喜爱,因而故意表示儿子对皇帝的亲近。 胡亥也不深究,笑道:“这孩子小时候看着安静,大了倒是活泼些了。” 刘萤笑着点头。 其实拓曼自幼学着两门语言,说话流利程度自然不如同龄的小孩子,便显得格外沉静;待到五六岁起便渐渐说话流利起来。 拓曼的活泼又与嬴祚的活泼不同。m.PARTsORdER63.cOM